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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85)

算他有点良心。

阿莺撇了撇嘴,道:“小姐,五爷说,他到的时候,看到张大人发髻散了,衣衫也乱了,便问是怎么回事。他说小姐方才发了酒疯,跟他扭打在一起,他打不过,便落的了那副惨样。不过五爷说,张大人甚是仗义,纵然被小姐打成那样,他也没离开,一直等着五爷前来。”

“是么?”凌霄一怔,“我打张定安了?”

“那我就不知了,张大人总不好自己把自己折腾成那样,回过头来诬陷小姐吧。”

那确实,凌霄蹙眉想,可她为何打张定安呢?莫不是张定安自己又找抽了?

她闭着眼想,忽而脑海里飘过了两个字,印信。

她倏尔清醒,问:“我那装着印信的锦囊何在?”

阿莺也才想起这事,赶紧道:“不是小姐昨日说要去钱庄办事,把印信带走了么?是了,我替小姐收拾衣物,怎的没瞧见那印信?”

凌霄顿时明白过来,倏尔阴沉了脸,咬牙道:“张定安!看我扒了你的皮!”

*

凌霄匆匆梳洗罢,火急火燎地疾驰入城,往府衙赶去。

可张定安还是走了。

“城门才开,张大人就出城了,听说是回京师去了。”她曾来找过张定安,衙役认识她,于是坦然相告。

“走了水路还是陆路?”

“这……在下就不知了。张大人的行踪可不会告诉我等。”

凌霄走出府衙,心中一阵焦躁。

没有印信,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手上的钱,真的得省着花了。

原本正气堂威信大涨,正是招贤纳士的良机,可若是囊中羞涩,也不得不暂缓。

想到这里,她又郁闷地朝地上抽了一鞭子。

她到一旁的茶铺买了一盅茶,一口气咽下,才舒坦了些。

幸而刚得了二十万两银子,事到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既然入了城,她想去找沈劭,问问他那长沙府的女居士是怎么回事。

可到了正气堂跟前,又被告知,沈劭今天一早出远门去了。

对了,沈劭说过,他要去宁波见一个老主顾。

凌霄感到心塞。

怎的又是今日?跟约好了似的。

无奈之下,她只得悻悻地回了山庄。

“可找回来了?”阿莺问,“张大人为何要偷走小姐的印信。”

“别问了。”凌霄恼道,“左右他就是拿了。”

“那他会偷小姐的钱么?”

“放心吧,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凌霄想起前两日给月夕的信还未寄出,便赶紧加上此事,着人连夜送了出去。

到了用膳时候,凌霄吃了两口,才察觉不见邓五。

阿莺便说:“五爷似乎有心事。昨日进城回来以后就十分消沉,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问他也不说话。不如,小姐去看看他吧。”

凌霄想起邓五前日说要进城一趟,查一查那日闯进他屋里的黑衣人。

若是他有心事,兴许是查到了什么。

她想着,赶紧放下筷子,到后院去。

从窗户看,邓五的屋子里漆黑。

凌霄轻轻扣门,过了半晌,才听见邓五迷迷糊糊的声音。

“五叔,是我。”凌霄道。

邓五披了衣裳起身,点了灯,给凌霄开门。

凌霄看他双眼浮肿,似乎没睡好。

她问道:“听阿莺说,五叔今日闭门不出,似乎有心事?”

邓五叹息一声,敞开了门,示意她进来。

两人在桌前落座,邓五才哑声道:“那日闯入我屋子的人,我想应该是你刘四叔。”

刘四?

凌霄早前听阿莺提到过刘四,于是问:“听闻刘四叔如今在九江经营着正气堂的堂口?”

邓五点点头:“不过那都过去了,他如今已经辞却主事之位,不再是正气堂的人。”

走了?”凌霄怔了怔,“怎么突然走了?四叔对正气堂有什么不满?”

“我也想不明白。”邓五摇摇头,“那夜我听你的形容,就猜想兴许是他。后来去正气堂寻沈劭。果真听沈劭说四哥那夜从九江回来了,他把将印信交了回去,后来说要找我道别,可我偏偏喝多了,没跟他说上话。”

“那沈劭怎么个说法?”凌霄问。

“说人各有志。”邓五摇头叹息道,“四哥不看好正气堂,要离开扬州,去别处做买卖。”

凌霄看他沮丧的模样,安慰道:“如今正气堂确实艰难,四叔若是另谋高就,能过更好的日子,也未尝不可。”

“我知道。”邓五道,“只是想着我们的兄弟几个,当年雄心勃勃、同心协力地开创了正气堂,如今堂口还在,人却散了,总觉得可惜。”

“五叔能想通就好。”凌霄道,“如今父亲、陈二叔、顾三叔都不在了,你和四叔能过的好,才是最紧要的。”

邓五点点头,“我就是需要缓一缓,你别管我,让我歇几日就没事了。”

“其实,这个时候来找五叔,是有件事要请教五叔。”凌霄转而道。

“你说。”

凌霄于是将前一天在凤凰楼和张定安吃饭时,他所提到的长沙女居士的说辞告诉邓五。

邓五当下亦是一口否认:“胡说八道,那尊观音像肯定是弄丢了。”

“我就是要问五叔这事。”凌霄道,“当初是怎么个断定东西弄丢了,派人去查过么?”

“自然查过。”邓五遥忆起当时的事情,徐徐道,“当初是顾三的儿子顾梁来报的信,说他们在半道上遭了劫匪,他父亲和陈二哥拼死保住货物,最后被逼入绝境,他好不容易侥幸逃脱出来报信。听了这消息,我和大哥心里头都有数。二哥和三哥武功高强,若被逼到那种程度,想必情形不容乐观。”

第一百零二章 观音像(下)

凌霄又问:“而后五叔和父亲去看过?”

“去了。”邓五道,“出事的地方在临江府,距离长沙府不远了。出事的地方是一处山道。道路沿着山壁而修。一路看过去,可见打斗十分惨烈。我们找到许多兄弟的尸首,还要押运车的残骸。但凡是贵重和方便带走的,那些人全都带走了,其余或砸碎在原地,或推下山崖。在那山崖边上,我们找到了顾三哥的长刀,在山崖脚下,找到陈二哥的腰牌。”

邓五说着,又长叹一声:“山崖下江水汹涌,不知把他们送到了何处。”

凌霄看他红着眼圈,自然知道此事触动之深。

她沉吟片刻,问道:“五叔可曾去追查那些赃物?那些货物若被人劫走,必定不会就此消失,十有八九流入了附近城镇的商铺里。若仔细找,必定有线索。”

邓五摇摇头:“那时候,你父亲被气得病发,而后情形每况愈下,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倒是沈劭曾经分出些人手去查,但大多数货物都是经由陈二哥和顾三哥的手和眼出去的,我们也不知长什么模样。只凭着货单上的名字去找,就跟大海捞针似的,最后只好暂且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