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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40)

“公主在跟谁说话?”思量间,棠儿在假山的另一头听见说话,问道。

张定安赶紧对月夕做出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月夕笑了笑,对棠儿道:“我自说自话来着。”

她说罢,沿着石阶从假山上下去,对棠儿吩咐道:“你先回晴好馆替我备温汤,我到亭子里吃完糕点就回去。”

“公主一个人在这里?”棠儿蹙眉道,“若有事该如何是好?”

“能有什么事?”月夕道,“我倒想有只鸟飞进来让我抓一抓,可惜鸟也飞不进来,除非是会打洞的鼠辈才有那能耐。再说了,此去晴好馆也不远,我叫一嗓子你也能听见。去吧,出去问打理园子的太监多要些花瓣,挑些气味香的撒在浴汤里。”

棠儿思量也确实不能有什么意外,便应了一声,离开了园子。

“那打洞的,出来吧。”月夕唤道。

张定安也顾不上反驳什么打洞不打洞的,抖了抖袍子,走到假山前,郑重礼道:“微臣见过公主。”

月夕一本正经地将他上下打量:“你叫什么名字?”

张定安虽然受了些惊吓,倒不至于六神无主,反问道:“公主不认识我?既不认识,怎的方才还帮我?”

月夕眨眨眼,说出了句叫张定安始料未及的话:“自然因为你是三皇兄的人。”

张定安一愣。

三皇子,是江东王。

他看着月夕,有些狐疑。

她想起自己那么多的破事,居然还认不出自己?

这迟疑之色却没有逃过月夕的眼睛,只见她盯着她:“我说错了么?莫非你不是三皇兄的人?那么你是何人?”

张定安心思一转,神色镇定下来。

“公主并未认错,”他随即拱手,“在下正是江东王殿下派来的人。未知公主一直在此处等着,在下惶恐。”

张定安心思转的飞快。

竟然真有江东王?

凌霄那田庄支出账目的怪事,皇帝十分感兴趣。

为了找出线索,他不但将凌霄继续关在了慧园里,还命张定安暗中监视凌霄的手下和各种往来。

这些日子,张定安已经十分努力了,可除了查到有人以凌霄的名义擅自支用了庄子里的钱,其余并无进展。未料走这一遭,竟叫他正面摸着了。

如果凌霄跟江东王有所往来,这便有了解释。

月夕看着他,也笑了笑,心里头颇有几分钓鱼的快感。

这张定安看着人模人样,倒也不怎么聪明,果然是上当了。

第五十三章 帮手(上)

打从那日收到凌霄的信后月夕便知道,她若要有所作为,就需要帮手。

可她身边的人被皇帝摘得干干净净,只留了一个毫无心眼的棠儿。月夕知道不能使唤她做危险的事,否则容易露馅。她甚至怀疑,这多少就是皇帝留下棠儿的意图。

要成事,就必须找别人。

可这慧园确实连只鸟也飞不进来,遑论个能办事的,直到她在凌霄的日记里读到,凌霄曾与张定安一起挖狗洞,这才终于计上心来。

故而月夕频频向皇帝说起张定安小时候的事,便是要张定安吃足哑巴亏,逼他自行现身。

而她近来三不五时地跑到慧园来,便是来接应他的。

天道酬勤,不枉她苦苦钻研凌霄的日记这么长时间,终于把张定安等来了。

接下来便是考虑如何张定安帮她。

张定安这等人精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地帮她,除非这事对他也有利,能让他立功。

多的事情月夕还来不及去了解,可早前春儿就跟她说过,江东王是皇帝的忌讳。以江东王为诱饵引张定安上当,总不会错。

于是,一切都成了顺水推舟之事。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设了局,张定安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两相欢喜。

“你叫什么名字?”只听月夕道。

张定安的脑子向来活泛。公主给了他一个江东王亲信的身份,他顺势就给自己换了个名字。

他早就嫌弃自己的名字。觉得家中寄托的期望太大,让他这只想过纨绔日子的人喘不过气来。所以,现在要换个名字,倒是让他十分乐意。

“在下张俊逸,拜见公主。”张定安十分大方地做了个揖。

月夕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一下。

看不出来,这人如此自恋。

“名副其实,”月夕捧场道,“你一表人才,这名字听着倒是恰到好处。”

张定安很是受用,欣然道:“公主谬赞。”

月夕说起了正事:“早在未入慧园以前,我便想起了一桩旧事,想寻皇兄帮忙。于是给三皇兄的人传信,想三皇兄的谋士来给我出出主意,你便是收到了那信才来的吧?”

对面递来个梯子,张定安断然没有不接的道理。

“禀公主。”他应道:“正是。”

“难为你了。我被关起来甚是突然,能找到这里,可见你十分能耐。”

张定安泰然自若地胡诌:“在下对这宫中还算了解,也因此颇得三殿下信任。这宫里四处都是眼睛,在下行事须谨慎,故而来迟,还请公主恕罪。”

“既是自己人,便不必这般客气了。”月夕含笑着道,“你方才也听见了,我的婢女就在不远处,你我长话短说才是。”

“在下洗耳恭听。”

“早前,我在行宫时,曾得了母后托梦,让我去扬州去寻一尊古董佛像。那梦有眉有眼,佛像的模样也是清清楚楚。我醒来之后,便自己描了,让人取了二十万两银子,到扬州去寻。后来,那派出去人传话回来,说他在一间商行里找到了一模一样的佛像。我自是高兴,可接着,就出了那和亲之事。前些日子,我突然想起此事,惊觉派出的那人竟是杳无音讯,佛像也从不曾到手。”月夕道,“那佛像既是我母亲梦里托的,便不可就此算了。但我如今身陷囹圄,想去追查也难,于是我想来想去,皇上既然不肯见我,能帮我的便只有三皇兄了。三皇兄在九江,离扬州不远,麻烦他替我去查一查。若那刁奴当真胆敢骗我,还求三皇兄替我主持公道。“

张定安沉吟片刻,问:“不知那派出去的人叫什么名字?商行又叫什么名字?”

“那人的名字,我却是不记得了。如今伺候我的老人都不在身边,也无处问去。”月夕叹道,“不过我记得他信里说,那商行叫做隆兴行。”

张定安心想,这公主什么鬼记性,记得一茬不记得一茬。

“原来是这么回事。”张定安颔首道,“原来公主是个诚心礼佛之人。”

月夕看向他,笑道:“我知你必定诧异,人人皆知我只懂舞刀弄枪,哪里是什么诚心礼佛之人。我从前确实不爱这些,可近年的变故不少,总该有些敬畏才是。这话,你替我带给三皇兄,银子不要紧,佛像才是要紧的。得了佛像之后,我打算捐到寺庙里头,长长久久供养,以成全母后托梦之心。若佛像没了,也是缘分不到,追回来的银子,就让三皇兄替我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