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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377)

“沈劭?”李阁老道,“公主要找沈劭,怎的找到我府上了?老夫可没找沈大人叙旧。”

“你是没找,可你的人大意了,在命案现场留下了腰牌;算上李家和沈家的旧怨,本宫不得不找阁老要人。阁老想抵赖也没用,本宫数三声,阁老要是不承认,本宫便先一步为国除害了。”

“一”字才出口,李阁老便知事情不好。

这海阳公主是个有名的顾前不顾后的,她冲动起来,可没有道理好讲。

“公主且慢!”他连忙断喝,“公主上当了!我杀沈劭,怎会用自己人?”

“哦?”凌霄点点头,“那阁老来说说,究竟是谁要杀沈劭?我还数三下,一……”

“公主以为杀了老夫,还能安然脱身么?”

“二……”

“公主若还想找到沈劭,便放下刀子!”

“三”字入耳,李阁老只觉肩头传来刀子入肉的剧痛。接着,他嘶声痛呼。

外头的护院显然听见了异响,纷纷冲入院子。可暗箭不知从何处发出,只消踏入院子一步,就立马被击杀。他们一时前进不得,僵持在院子外。

可外面的喧嚣仿佛与凌霄毫不相干。

她将染血的刀子在李阁老的裘衣上擦了擦,道:“阁老不愧老谋深算。本宫确实要找沈劭,在找到他以前,本宫舍不得杀你。不过,阁老也说得对。事到如今,阁老是不会放过本宫的。且就看阁老这把身子骨,究竟挨得住我多少刀了。”

李阁老捂着肩,气喘吁吁地坐在凳子上。

他睁大眼睛看着凌霄,只觉她看向他的眼神,像极了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公主且听我说。”他的声音已经哆嗦,“公主何不想想,究竟还有谁想要沈劭的命。”

“自然有许多,李阁老撒撒银子,一呼百应,要杀一个沈劭又有何难。阁老这话是废话。”

凌霄说罢,正要举起刀子。

“我说!我说!”李阁老用尽所有力气,才让那挥刀的收拾停下。

“我方才跟公主说了,我府上的牌子,不会叫公主轻而易举地拣着,这是大实话。若公主笃定是我府上的人带走了沈劭,正是中了人的计谋。如果我没猜错,有人想把公主引来,但并非引到我府上,而是引入京师。”

他说罢,定定地看着凌霄,仿佛已经有那么一个二人心知肚明的答案。

凌霄脸色沉了下来。

“以公主聪慧,想必猜到我说的是谁了。这里可是京城,公主再不走,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凌霄冷笑一声:“沈劭的事,铁定跟你少不了干系。不过你说得对,这里是京城,我该走了,暂且留你一命。”

她才说罢,李阁老忽觉耳边一凉,便知她手上的刀方才擦着她的耳朵飞了过去。

才回过神来,凌霄已经没了踪影,没多久,院子里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阁老!”师爷和护院跑了进来,看见李阁老的惨状,连忙唤道:“传郎中来!”

李阁老白着一张脸,没说话,手紧紧压在伤口上,也压住心中的怒火。

他堂堂内阁首辅,竟在自己的家里被人挟持。

郎中包扎完毕,李阁老便迫不及待地将人打发出去。

他面色铁青,将那腰牌掷在跪地告罪的师爷跟前。

“不是说孙儒办事颇为周道么?”他怒喝,“怎的叫海阳公主在案发地捡到了我们的腰牌?”

师爷拿起腰牌细看,慌忙道:“阁老,这事不对劲!小人不曾将腰牌给过孙儒,留下此物,必是有人故意为之!”

李阁老喘着气,却不说话了。

“你也这么想?”好一会,他咬牙道,“那跟我所想并无差别,是有人做了手脚!是他,一定是他!”

师爷正想问是谁,外头忽而有人禀报:“阁老!宫里头来了人,把我们府上里里外外都围住了!说是皇上邀海阳公主进宫。”

听得这话,师爷的脸色又是一变。

李阁老却已然镇定下来,目光冰冷。

第四百二十三章 寻踪(下)

师爷登时明白了一切,惊愕不已。

“阁老,皇上……”他压低声音问道。

见李阁老闭着眼睛,没有答话,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皇上为何如此?”他不解,道,“这般情势,他能依靠的只有阁老了。若阁老有个三长两短,或与他反目,他……”

“他这么做,就是要断了老夫的退路。他故意让公主知道是老夫杀沈劭,让老夫和公主彻底结怨,也更让老夫万无可能与他反目。”李阁老睁开眼睛,恨恨道,“那是个疯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说罢,他对外头道:“去跟他们说,公主早跑了,让他们追去吧。”

“小人早跟军爷们说了,可他们说,要是公主不在,就请阁老随他们走一趟。”

李阁老面色紧绷,少顷,对师爷道:“去把大公子叫来,我有几句话要叮嘱他。”

————

永明宫里,灯火通明。

江东王令人点亮了殿中所有的灯。

盏盏烛火映在光洁的地砖上,整个大殿都透着辉煌的气息。

到底是皇宫。他的江东王府就算修得再好,也没有这般气象。

江东王摸了摸光滑冰冷的柱子,想起小时候自己立志要做这宫殿主人时,那幼稚的冲动,不由感慨万千。。

“皇上。”外头有人禀道,“臣等奉命去李府捉拿公主,但终究迟到一步,公主已经没有了踪影。”

说罢,那些人纷纷跪下,甲胄与光滑的地面磕碰,叮叮当当。

“是臣等失职,皇上恕罪!”

江东王只看着那烛火,道:“你们很害怕么?为何总是求朕恕罪?”

众人跪在地上,无人回答。

好一会,江东王转回头。

“起来吧,”他说,“你们拿不到公主是意料之内,阁老何在?”

“阁老的车驾已经在路上。”

“他没死么?”

“他受了重伤。”

江东王勾了勾唇角,自言自语:“看来凌霄长进了,对着敌人,也学会刀下留情了。”

为首将官壮着胆子,问道:“公主那头,是否要追?”

“不必了。”江东王道,“去把沈劭提出来,关在笼子里挂到午门上,不愁她不现身。”

“如此说来,沈劭果真在三哥哥手上?”

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

江东王回头,只见凌霄忽而在幔帐的后面现身。

她一手握着长剑,剑身上血渍未干,滴在光洁的地板上,仿佛一朵妖冶的花。

江东王看见她,没有丝毫诧异,反倒有些惊喜。

“你们瞧,这就是朕的妹妹,海阳公主。朕跟你们说过,她是世上最有情有义之人,最勇敢无畏之人。你们还说要去找她?”江东王轻笑,“大可不必,她才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她会自己找上门来。”

殿前众将士本欲提剑上前拿人的,可听了江东王这话,话里头没有丝毫拿人的意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