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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361)

太后终于转过头去看着他。

“哦?”她说,“他怕我见晏氏?”

“殿下不过是为太后玉体着想。”元庆道,“晏女史对太后素来毫无尊敬,太后不见她,也可省去许多烦心事。”

太后冷哼一声,收回目光。

,“就算我要见她,她敢来么?”她说,“连皇上都向着她,这宫里,人人只拿我当恶人。”

这话语里,似藏着许多怨气。

元庆温声道:“太后说的是。奴才这就将太后的话回禀殿下。”

说罢,他正要离去,太后突然将他叫住。

“都这么些天了,你们合该告诉我原委。”她说,“窦献让你拘着我,究竟想做什么?”

元庆笑了笑:“太后很快就会知道了,还请稍安勿躁。”

太后面色沉下:“皇上手握百万雄师,他窦献不过一个死里逃生的罪人,无兵无权,就算我将这皇宫给他,他又能如何?待皇上回师,他不过待宰羔羊。替我劝他一句,与其固执死扛,不若趁着大军未归,早早逃走。”

“殿下的雄心壮志,非奴才所能体察,也非奴才所能置喙。不过,太后的好意,奴才定当传达。”

他说罢,躬身退下。

昏暗的寝殿再度陷入死寂。

太后盯着门背,少顷,惆怅重新浮上眉间。

她长长地深吸口气,继续躺下,闭上眼睛。

————

京城外的庄子里,一大早,就有报信的人骑着快马来到。

李阁老亲自将信送入书房,递给座上的人,笑叹道:“可怜这老妇人,如今还毫无知觉,仍被蒙在鼓里。”

江东王接过信,简单扫了一眼,毫无意外之色。

第四百零五章 巨变(上)

“这便是太后。”江东王淡淡道,“眼界只有跟前那一亩三分地,永远只看得到宫墙之内。为何先皇后薨了之后,后位悬空,她仍是个丽嫔?父皇虽有时糊涂,但看人可是清楚得很。以太后的心胸,是做不得皇后。她如今能坐在今天的位置上,全然是母凭子贵,或者说,运气好。”

“正是。”李阁老道,“若非先皇后死前一番折腾,把殿下贬到了九江,最后皇位也决计轮不上二皇子,太后也不会是她。”

江东王不置可否,将信放在一旁。

李阁老在椅子上坐下,看着他,语重心长:“时来运转,该是殿下的东西,终归还会是殿下的。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慎之又慎,切莫节外生枝。我那听闻,那姓晏的女子,每日都与皇上通信。这是个隐患,不若将她和赵福德几个先杀了,万无一失。”

“不必。”江东王摇头,“晏月夕如今正是受宠的时候,二皇兄既然让她回到皇宫里,必然为了防着太后,布置下了不少眼线。若是动她,反倒打草惊蛇。只消叫元庆盯着,务必不让她和太后接触就是。”

李阁老沉吟片刻,道:“殿下说的是。话说回来,上次殿下去寿安宫,只消一番谈话便让太后乖乖就范。此事,老夫好生好奇,不知殿下究竟跟太后说了什么?”

江东王笑了笑:“也没说什么,不过聊起些许旧事。”

“何事?”

江东王拿起茶杯,轻轻吹一口上面的热气,不紧不慢:“先太子的死。”

“哦?”李阁老抚须,饶有兴味,“不知其中有何说法?”

“阁老可知,太子当年是怎么死的?”

“自然知道,太子当年亲征丘国,在征战中了埋伏,殒命沙场。”

江东王喝了一口茶,笑道:“方才阁老说的这一切,都是已经设计好的。太子一旦亲征,就是死路一条。”

李阁老看着他,露出笑容。

“当年老夫就觉得此事蹊跷。”他说,“原来是殿下的手笔。”

“当然不是孤一个人的功劳。”江东王从容道,“太子亲征之时,父皇已经病入膏肓,自知时日无多,并不想让太子亲征。可是,有一个人替孤说服了父皇,将太子推上了死路。”

“太后?”

“正是。”

李阁老抚了抚须,缓缓颔首。

“故而殿下就用这件事情拿捏着太后,让她乖乖就范?”他说,“太后竟也愿意。”

“她无法不愿意。”江东王道,“且不说那满朝文武,太子当年的旧部仍有不少,他们知晓了会作何感想?二皇兄这皇位还坐不坐?就算不提他们,若凌霄知晓了,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确实。”李阁老笑道,“殿下果然考虑周全。”说罢,他忽而又道,“不过殿下当年这么做,不曾有后续手段,却是白白便宜了二皇子。”

江东王轻叹口气:“那时也是无法。窦泓太幸运罢了。太子落入陷阱的消息,孤早令人放给了二皇兄。孤也料的没错,他没有禀告父皇便立马北上丘国,向太子报信。孤原想来个一箭双雕,让二皇兄也一道葬身沙场,可奈何他在路上遭遇暴雨,道路阻断。待他抵达战场时,战事已经结束,太子也死了。可二皇兄的过人之处就在于,他并不现身,径直掉头,秘密返回了京师。”

“没有现身?因而并没有人知道他北上过?”李阁老先是一惊,而后遗憾地叹息,“就算没法让他葬身沙场,可若有人抓着他的现行,老夫便能让言官起势,治他一个通敌之罪。届时,他头顶杀太子的嫌疑,是无论如何也登不上皇位的,那殿下登基,便名正言顺了。可惜,可惜啊!”

李阁老连连感叹,江东王却云淡风轻。

“过往之事,懊恼又有何益。”江东王说,“只能说,二皇兄做事确实谨慎,叫人挑不出错处。”

李阁老目光一闪,道:“这两年,皇上是否疑心过殿下?”

江东王道:“何止疑心,他恨不得将罪名直接扣在孤的头上,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他是谨慎,可孤也不是吃素的。”

“那是自然。不过殿下是否想过,欲加其罪何患无辞。皇上若是要治殿下,并非需要铁证不可。”

江东王看着他,道:“阁老想说,二皇兄先前不动手,是有意放孤一码?”

说罢,他嗤笑一声,摇摇头。

“阁老误会了。二皇兄精明得很。他没有先发制人,只是不想先当那个残杀手足的恶人。别人不说,他若先动手杀了孤,凌霄会放过他么?”

这番话倒是叫李阁老颇为意外。

“公主不过拳脚功夫了得,何至于叫皇上和殿下这般顾忌?”

江东王喝一口茶,没有答话。

“罢了,不说这个了。”少顷,他淡淡道,“她已经与孤为敌,孤也再没有退路,如今,就等着北边的消息了。”

此话一出,李阁老振奋起来:“哦?听殿下的意思,此时快要成了?”

“没有不成的道理。”江东王的目光明亮,“二皇兄能比先太子高明多少?丘国人向来不会让孤失望的。”

————

北地一场大雪,阻挠了大军前进的脚步。

征虏将军谭楷从前军疾驰而来,对皇帝奏道:“皇上,这风雪一时半会怕是不能消停,前头的山坳上有一处平缓之地,正好可以为将士们遮蔽风雪,臣下提议,何不就近扎营,待风雪消停再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