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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357)

月夕望着远处,轻声道:“我倒是无碍,只是想着皇上和公主还要北上战场,那里还不知要比这里寒冷多少,他们该如何熬过去。”

赵福德听罢,也不由得惆怅。

“老奴从皇上小时候就一路追随,这还是头一回跟皇上分开,不瞒女史,老奴心里头也是没日没夜地担心。可是,皇上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他既然执意要去,自然就有胜算,我们得相信皇上不是?”

月夕点点头,可心里头并不认同。

她知道皇上此去,首要的并非胜算,而是不得不去。

局势危难,天子守国门,他自当挺身而出。

她其实很是不希望他亲征。

从松江北上的船上,她实则变着戏法劝皇帝跟她一起留在京城,但毫无用处。

到了最后,皇帝甚至忍不住打趣:“你是否担心我去娶了了丘国的公主,从而毁了你我的婚约?”

她当然没有这样的忧虑,只是看见皇帝不当一回事的模样,便忍不住打了他一下,骂他没心没肺。

——“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他吻着她的时候,低低呢喃。

烛影摇曳,月夕每每想起,便觉得一阵燥热上头,瞬间将她的脑子的担忧搅成浆糊。

想着这些,耳根又发烫起来。

那天夜里,她吻了一下他的唇,他一脸惊愕的模样。可随后,他就亲了上来,熟门熟路。接下来,他更是像食髓知味一般,每当二人独处,就总要拉着她温存片刻。

那不要命的傻子,明明头伤未愈,也不知怎会精力如此旺盛……

月夕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众人歇了不久,前方走动起来。他们不再耽搁,登车的登车,上马的上马,继续入城。

走过城门之后,月夕掀开一角帘子,看向窗外。

大街上,虽然行人车马不少,可还是能从两边大门紧闭的店铺上感受到萧索、

月夕问赵福德:“是否因为天冷,城里的人们都不出来了?”

赵福德在外头答道:“回女史,不是因为天冷,是因为北边战事消息传来,人心惶惶。家底稍厚的,早就举家南下,避祸去了。没那个家底的,也都藏在家里头,生怕朝廷突然抓壮丁,把自己抓了去。”

月夕心领神会:“战事残酷,确实有害怕的道理。”

“前些年,丘国进犯的事,不少人仍记忆犹新。那时,丘国人从塞外一下就打到了京城,简直要天下大乱一般。”赵福德回道,“在往前朝的时候说,京城也是被外邦横扫过过的。虽然过去百余年了,但每当北方有动静,茶楼里说的就都是那些事,人们心中害怕,也是在所难免。”

“你知道的可真多。”月夕笑道,“我记得,你是京城人氏?”

“老奴可不算京城人氏,”赵福德道,“老奴家在京城外五十里,村里头的,跟城里头没法比,但该知道的事情仍旧知道。”

二人闲聊一会儿,车驾已经到了宫门前。

宫城的守卫,较过往更加森严。

连赵福德这样的皇帝的贴身人,也不能靠脸出入,需得交出腰牌,下车查验,方才放行。

月夕在车上等了好一会儿,赵福德才回来。

“女史久等,我们可以走了。”

月夕道:“公公辛苦。方才怎么去了那么久?可是有什么麻烦?”

“没什么麻烦。”赵福德道,“奴才之所以去久了,是因为遇见了季家的娘子。早前季娘子为御前女史时,与奴才也认得。她瞧见奴才回宫,便问了几句话,因此耽搁了。”

季窈?

月夕掀了帘子,远远望见宫门处正在登车的季窈。

季窈披着厚实的虎皮大氅,纵然看不清面容,也能从身姿和扈从的气势上,看出那是什么人。

月夕问赵福德:“她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赵福德笑了笑,“季娘子问老奴从何而来,车上的是什么人,又问皇上何时回宫。老奴敷衍一番。她见问不出什么,便让老奴回来了。”

月夕“嗯”了一声:“早前听闻季娘子病了,不知是否大好了?”

赵福德想了想,道:“似乎好了许多。皇上出宫前,太后还跟皇上提了,说是感到孤单,想要将季娘子接进宫来住几日,皇上没有应允。不过,皇上念及太后,还是答应了让季娘子进出寿安宫,不必通禀。方才奴才跟守宫门的将官多问了一嘴,季娘子几乎每一两日就进宫一趟,可谓十分殷勤。”

第四百零一章 回宫(下)

赵福德说着,忙瞥了瞥月夕,又补充道:“不过,皇上从未召见过季娘子,女史无需忧虑。”

月夕并不在乎这个,望了望天色,道:“抓紧着回宫吧,天要黑了。”

永明宫里,宝儿已经领着众宫人等候。

众人见了礼,便簇拥着月夕进屋梳洗和用膳。

赵福德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封信。

月夕见了便问:“是皇上的信?”

“正是。”赵福德笑盈盈地将信呈上,“皇上的信一天也不落,简直比饭点还准时啊。”

月夕一边拆信一边道:“也就最近的信能准时送来。等大军北上出了关,就再没有准时的信了。”

她这话说的颇为平静,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大军越是北上,她着心里头越不踏实。

信是皇帝的亲笔信。

看笔迹草草,便知他行程匆忙。

他向当初应承的一般,将近来的伤势详细地告诉她。

到底是有了张定安在身边细心调养,皇帝的伤势较在松江之时已经恢复了许多,但因此落下的头疾却时时困扰着他。

因而他说一夜安睡,月夕便知道是糊弄她的。

在松江的时候。皇帝就没睡过好觉,何况是行军中呢?月夕看着信上的笔迹,心中又生出些怅然来。

字里行间,皇帝对自己的事情一笔带过,对她倒是多有嘱咐。

他似乎算好了她今日必定能回到皇宫,因而嘱她好生歇息。他说,赵福德已经召了太医院的王医正次日来为她请脉,让她务必遵医嘱,将身体养好。

此外,他还特别提到了太后,说他已经给太后那里去信,说明一切安排,让月夕无需忧虑。

言外之意,她不必去应付太后,而太后也不会来找她的麻烦。

月夕有些无奈,又有些觉得好笑。

有了从前的几番风波,皇帝显然比月夕还有些紧张。他就跟个老母鸡似地,操心里外,仿佛生怕自己不在宫里的时候,她会遭遇什么不测。

就像她总在担心,没有自己跟在旁边,他会有什么意外一样。

月夕想了想,在案前坐下,给皇帝写回信。她写了两页纸,装到信封里封好,交给赵福德,便回屋歇下了。

回宫之后,一连几日,日子都平静得没有一丝水花。

太后果真没有来找她,仿佛就跟不存在一般。赵福德倒是每日都要替皇帝到太后宫里去请安,太后见了他,只例行问答几句,便打发他回来了,并无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