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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34)

说罢,他又是一拜。

凌霄将他扶起,诧异不已。

“五叔果真愿过来为我做事?”她问。

“你是大哥的亲生女儿,也是大哥指定的继任之人。”邓五动情道,“想当年,我等兄弟几人歃血为盟,义薄云天,那相依为命的日子,如今仍历历在目。我听说,你这边仍要打正气堂的招牌,身为元老,我这几分薄面还是有些用处的。你若不嫌弃,就将我收用,让我助你重掌大权!”

凌霄看着他,终于露出笑意。

“如此,多谢五叔。”她注视着他,目光深深。

第四十六章 夜谈(下)

凌霄走出凤凰楼时,夜幕已经降下。

这扬州城的宵禁不像京师那般严苛,只要不是三三两两地闲逛,乘坐马车往来并无人阻拦。

月色迷离,她抬头看,月亮快圆了。

她“哦”地一声,骤然想起一事。

当时往京师找晏月夕时,她曾承诺每月十五给她一封信。

这阵子忙碌,差点将此事忙忘了,幸而抬头看了一眼。

她想了想,觉得精神十足,自己确实有许多好消息要告诉晏月夕。想到自己做的事,凌霄有几分得意。

归根究底,还是自己拳头硬,谁也别想硬欺负上来。

自己可真不愧是公主啊!

阿莺从凤凰楼里出来,怀里抱着一坛子酒:“小姐,酒买来了。”

凌霄让她放上马车,而后,继续前行。

“小姐要喝那么多的酒?”阿莺皱了皱眉,“小姐从前不是最讨厌喝酒么?”

“今时不同往日,我武功都会了,为什么不会喝酒?”凌霄岔开话,问道,“邓五安置好了?”

“安置好了。”阿莺道,“凤凰楼后头有客舍,我付了一个月的房钱,就让邓五爷暂且在那里落脚。等山庄里拾掇好,再让他搬过去。明日我再到人市给他配个跑腿的小厮,打擂台的事情便可以让他出面张罗起来了。”

凌霄却伸出来两根指头,道:“配两人,你给自己也配个跑腿的。今日我瞧你连买酒也要亲自来,便已经想好了。”

阿莺目光闪亮,却有些不好意思:“我让李婶来也使得,不过是我自己想来罢了。凤凰楼的小菜和点心都好吃,我正好花小姐的钱,过自己的瘾。”

“这有何难?大方说出来就是,还要偷偷摸摸的。”

阿莺笑嘻嘻,见凌霄伸个懒腰,道:“小姐累了吧?”

“不累。今日一溜气地办成了两件大事,高兴还来不及。”

说到这个,阿莺也高兴道:“我看小姐办事长进了,刚才和邓五爷谈话,不紧不慢、一套一套的,我在旁边听着都要出神。”

凌霄道:“是你早前说邓五巴不得转到我门下,着急的是他,我自然要沉稳些。”

说罢,她想了想,道:“你说邓五若想投靠我,何不直接上门拜访?却要闹出这么一出?”

阿莺笑了一声,道:“小姐果真忘了邓五爷是个怎么样的人。他上回才怒气冲冲地走了,才没两日就回头,难道不怕脸上过不去么?他想要到小姐这里来,就要先探探小姐的口风。再说了,出了这么大的丑事,他怎就想到了去凤凰楼里撒酒疯?不就是想闹得人尽皆知,好有人收留他么?留在小姐这里自然是最好的,一来,小姐和沈劭已经翻脸,没有顾忌;二来,他是小姐的长辈,小姐必定不会亏待他,这名号说出去分量也不同,总好过到不知道什么门派从头经营要省事许多。”

凌霄了然。

“如此说来,他闹这一出就是为了见我?”

“不敢说绝对,但十有八九。”阿莺道,“你看他后来可有一丝为难?差不多能印证了。”

凌霄回想着,确实。

她提出要让邓五到自己这里做总管的时候,邓五根本一点儿也不为难,反而热心得很。

阿莺笑道:“小姐一点头,他便全然没了颓相,还颇为积极地和小姐议论起门中事务,生怕小姐觉得他没用似的。”

“不过他方才说了许多经营时的要事,倒是我此前未想到的。”凌霄道,“总之我需要他,只要他能干活,便是最好。”

二人说着话,到了宅前,下了马车。宅子里新请的仆妇李婶迎出来,接了酒坛子入内,张罗起酒菜。

在巷子的一角,有辆马车停在暗处。

“公子,看来晏小姐那头颇为顺利。”

原本闭目养神的沈劭徐徐睁开眼,并不说话。

“公子,回去么?”范齐问。

沈劭低头,就着窗外的月色,隐约看见自己手背上的红斑,他道:“不回去,去找吴有财,我要托他查一件事。”

“何事?”

“据说晏月夕前阵子曾离开扬州。她去了何处,见了何人,到底哪里来的银子,这些,我都要查清楚。”

范齐讶然:“公子是怀疑她和那边的人……”

沈劭不多言,打断道:“走吧。”

范齐应下,驾车往吴有财的宅子驶去。

*

京师的雨下的颇为豪迈,连闪带喝的,猛地一道惊雷,连巡逻的内卫也被吓了一跳。

可就那么一瞬间,有人发现似有什么东西,在那明晃晃的白亮中一闪而过。

但再看,便什么也没有了。

是错觉么?那内卫揉了揉眼睛,心里有些发毛。

自从海阳公主从棺椁里还魂后,宫中骇人听闻的传闻层出不穷,让人毛骨悚然。

尤其是前阵子,皇帝不知将她关到了何处,下落不明。

宫里议论纷纷。流传得最广最吓人的传闻说,海阳公主就是被邪祟附体了。无论皇帝是将她幽禁了,还是处决了,邪祟却是不会死的。每天夜里,她都会化身鬼魅跑出来,四处游荡。

海阳公主可是个会武功的,一个会武功的鬼魅……

内卫不敢多想,连忙跟上同僚继续巡逻,不敢落单。

待那些内卫们走远,方才那黑影才从暗处走出来,忽地一闪,消失在雨夜里。

月夕迷迷糊糊地醒来。

她原本在看凌霄的日记,方才一阵困顿,竟连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径直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一股芳香入鼻,她突然醒来。

“晏小姐。”

她睁开眼,蓦地发现两步开外站着一个黑衣人。

月夕倏尔清醒,一下弹起,退到了墙边。那角落有凌霄以前留下的匕首,是她无意中发现的。

“小姐不必惊慌,我是公主遣来送信的。”那人并不上前,只淡淡道。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月夕。

月夕愣了愣,恍然大悟。她曾让窦凌霄给她写信,没想到才过不久,信竟是送来了。

不过窦凌霄并没有交代过送信的是什么人。

她望着黑衣人,只见他是个年过四十的男子,生的白净,脸上一根胡须也没有,像是个太监。

再看,她又觉得跟平日里见着的太监不大一样。目光矍铄,身形精干,一看就知道是练过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