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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335)

月夕心头一沉,又问:“何处负伤,伤的重不重?”

刘荃正要说话,被地上的石头拌了一脚。月夕拉眼疾手快,忙将他拉住。

“公主见谅,奴才一直在外头忙碌,不曾在皇上身边侍奉。不过,公主很快就能见到张大人,一问便知。”

月夕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一口应下。

这地道并不复杂,刘荃带着月夕,经过三四处岔口之后,眼前只剩下了一条路。

一道锈迹斑驳的铁门挡在眼前。

刘荃上前,在上面捶了三下,没多久,月夕就听到钝钝的轱辘声,瞧了三声暗号,铁门升了起来。

出口是一处城郊的枯井,出去之后,月夕发现,天色已经半亮了。

一人在井边伸手将她拉出来,看着她,疲惫的脸上似松了一口气。

“公主再不出来,臣下就要提人头去见皇上了。”张定安道。

月夕不跟他废话:“皇上何在?”

“皇上自是在军中。此地不宜久留,公主有话,我们路上说。”张定安笑了笑,指向身后的马车。

月夕忙坐上马车去。

刘荃熟稔地坐在车夫的位置上,挥了挥鞭子,马车走起。

张定安敛了笑意,虽月夕道:“皇上今日在城墙上被碎石击中,头上负了伤,但幸而暂且无性命之忧。”

月夕面色一变。

“什么叫暂且?那是有事还是无事?”

张定安叹息:“头伤最是难解。皇上理应静养,好好调理。可你也知道,如今正是战时,一军不可无帅;更何况,皇上若是不现身,皇上驾崩的消息必定满天飞。届时人心浮动,,朝纲动摇,事情就严重了。故而皇上再难受也只有先撑着,待战事结束,再好好养伤。”

心头又砰砰跳起,月夕蹙起眉头。

“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说,“皇上既然知道那城墙上的玄机,也知道江东王的毒计,为何还要以身犯险?”

“这也是无法。”张定安无奈道,,“先前,蔡衍已经将江东王的谋划悉数供出,皇上也做好了周全的准备,下令将弹丸拆卸,只是时间仓促,未能全部拆除。剩下的弹丸虽然炸毁了部分城墙,但威力其实不足以致命。但谁知,有一颗就跟长了眼睛似的,直奔皇上而去,让我等着实措手不及……”

说罢,他苦笑:“我也是被吓个半死,可皇上却最是自在,说什么舍不得孩儿套不住狼。”

月夕一阵气闷。

这个人,一向肆意妄为,面上正人君子,背后什么都敢做。若此时他在面前,她必定要将他骂个狗血喷头。

“你方才说蔡衍,他是怎么回事?他究竟是谁的人?”她问道。

“过去是江东王的人,如今自然成了皇上的人。”张定安道,“皇上昨日亲临,他做贼心虚,吓得腿都软了,不出两句就全都招了。”

竟这般简单?月夕愣了愣。

“可我方才听闻,蔡衍的家人似乎在江东王手里,他如何轻易背叛江东王?”

张定安从容道:“皇上自有皇上的手段。沈劭带了三万人离开大营,你莫不是以为,扬州平叛,用的上三万精兵?”

“那……”

“他自然转头去了九江,直捣江东王的老巢。蔡衍的条件,就是要保全家人。他没有了后顾之忧,难道还不为自己的前程多想想么?”

月夕了然。

“如此说来,江东王以为沈劭会火速回援应天,其实想错了。”她说。

张定安笑了笑。

“皇上到底与江东王是兄弟,江东王秉性如何,他一向清楚。”他说,“这点伎俩,又如何能瞒过皇上。当下,皇上已经将应天大营掌握在手中,将城池和行宫让出来,就是为了请君入瓮。至于水师,皇上也早有安排,你便等着看好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暗道(下)

月夕认真听着,忽然觉得,这一切并不是短短时日便能布置完成的。

“皇上早有预备,是么?”她问。

张定安奇怪地看着她:“江东王的野心和那些小动作,皇上都看在了眼里,怎会无动于衷?”

月夕想,这两人不愧是手足兄弟,都擅长在背地里干些别人看不出来的事。

亏她还一直为他操心着,冒着性命的危险留在江东王府里。

当然,她待在江东王府,也不止是为了他,还是为了给父亲报仇。可如今看来,还是他棋高一着。他这边进行得有声有色,而她只是除掉了个阿絮。

“听说丘国那边也有了动静,”月夕又问,“他抛下那边来南方,难道不怕丘国背后插刀?”

“怕自是怕,”张定安苦笑道,“不得不说,江东王确实将朝廷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丘国大军压境,精锐都悉数北上,能为应天所用的军队不多。皇上早已经令湖广和福建的兵马北上勤王,但只怕远水难解尽可,北边要扛上一扛。”

月夕看着他:“他们不是派来使节和美人么?原来还要打仗?”

“这些不过障眼法罢了。”张定安道,“丘国的使节在前,大军在后,就算送上多少珠宝美人,也不过是黄鼠狼拜年年,谁还看不明白?皇上也不过使个缓兵之计,如今好吃好喝地供着那些使节,美人们也悉数收入后宫……”

见月夕目露杀气,张定安连忙赔笑:“我说错了,是暂且收入后宫的永巷里,将来分配到各处宗室王府里去。皇上说,皇后未立,不宜立妃,所以将她们打发了。”

月夕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莫名的,心情已然大好。

“有件事我一直在想。”她忽而道,“江东王得以筹集这么多兵马粮草,必是要大笔的财力,仅凭他的本事,怕是难以做到。这后头,恐怕还有别人。”

张定安道:“你是说,丘国?”

月夕反问:“你不觉得有此可能。”

张定安道:“这想法倒也不新鲜。当年,太子也曾怀疑江东王与丘国有来往,故而力谏先帝,将江东王送到南方。”

月夕听罢,露出讶色。

就在此时,马车停住。

“到了。”张定安掀开帘子,请月夕下车。

月夕下去,只见这又是到了一处河边,不远处,停着一艘船。

她看向张定安:“莫非皇上就在水师里?”

张定安笑笑:“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月夕不多想,登上船去。可才走起来不就,她就发现不对。这船顺流而下,与水师所在南辕北辙。

“你要带我去何处?”她问张定安。

“去松江。”张定安神色悠哉,“海船已经在那里等候。若战事顺利,皇上会到松江与你会和,走海路一道北上。若有意外,皇上有令,务必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月夕万万没想到,自己被张定安骗了。

“我不去。”她即刻道,“掉头,我要去找皇上。”

“你帮不上忙。”张定安道,“前线危机四伏,皇上没法分出心思照顾你。你若去了,只会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