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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231)

月夕简要地答了,只说一切都好。

她将余光瞥向郑昀,只见他看着她,欲言又止。

“这次回来,能待上多久?没几天就是中秋,市肆里好不热闹,夜里还有花灯,回头让郑昀带你玩去。”她说。

听得这话,刘荃随即答道:“回夫人的话,女史的假,只有一日。皇上说了,女史这趟回来,主要是跟郑伯和夫人知会一声,说说当日入宫的情形,省得二位牵挂、宫里有规矩,今日出来,须得在黄昏下钥前回去,不可耽搁。”

郑年夫妇闻言,面面相觑。。

“这宫里头的规矩可真严啊。”郑昀缓缓道。

刘荃微笑:“宫里头的规矩向来如此。若女史日后还想再见二老,再跟皇上请旨就是了。”

郑年看他一眼,对月夕道:“当日你入宫之事,我等确实仍不明就里。为何你那日出去一趟,突然就到宫里去当了女史?不知日后有何打算?扬州的正气堂,至今不知这边的事,如何料理,你可有计议?”

“这些事,说来有些长,慢一步无妨。”月夕道,“今日刘公公他们陪我过来,水也不曾喝得一口,不知家中可有茶点,且让他们歇一歇才好。”

郑年目光闪了闪,笑道:“正是。看我,只顾着你的事,却忘了待客。”

说罢,他让管事在花厅设宴,招待宫里的一干人等,又让孙夫人和郑昀陪坐待客。

这边礼数周道,刘荃面对孙夫人热情招呼,也不好推辞,和众人到花厅去了。

待人都离开了,郑年随即带月夕到书房里,让人在外头看着,关上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脸上的笑容消失,问月夕,“将你召入宫中的,果然是皇上?”

月夕苦笑:“正是。郑伯,我此番出来,是想设法离开宫里,不回去了。”

郑年更是吃惊。

“现在?”郑年诧异,“可你是皇上亲自封的女史,你要是落跑,皇上能饶过你?”

“郑伯放心,我与皇上的亲妹妹海阳公主相熟,只要能回到扬州,公主自会出面维护,皇上也不会动我。”

郑年自然听过海阳公主的鼎鼎大名,皱眉道:“如此说来,你竟还认识海阳公主?”

“海阳公主如今人在扬州,我与她巧合相遇,其中缘由,不便细说。不过我与公主乃生死之交,有她在,无论我还是郑伯一家,都可安稳无虞。说起来,我与皇上结识也是因为公主。那日我在迎昇楼和盛安社的人起了一点争执,那时皇上恰好在酒楼里用膳。他颇为热心,仗义相助,相谈之下,才知道公主早想他引荐过我。我意外得了他的赏识,便被他带入宫里,在御前当女史。”

这话,真假掺半。

郑年有些错愕。他显然没想到,月夕竟与皇帝兄妹有这般渊源。

“这等事,你从前不曾说过。”他看着月夕,好一会,开口道。

月夕道:“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我虽与她有交情,却不想攀龙附凤。若非因得盛安社那场意外,我也断然不会到宫里去。”

郑年沉吟,道:“既如此,你何不请皇上放你回扬州去?也省得生出许多事端。”

月夕道:“此事,我已经向皇上提了许多回,可皇上不愿意。”

郑年问:“哦?为何?”

月夕想了想,于是将皇帝和太后的恩怨说了一番。

“郑伯明鉴。”月夕道,“皇上留我在宫中做女史,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并无入宫的意愿,若继续待下去,只会成为众矢之的。此事,我考虑了许久,故而今日借故出宫,来请郑伯帮忙。郑伯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郑伯只作不知,不会有事。”,

郑年苦笑,摆摆手:“我岂是那等无情无义之人,你来求助,我自不会袖手旁观。”说着,看着她,目光却有些意味深长,“不过我有一事不明,皇上留你在宫中,果然只是为了与太后斗气?”

月夕觉得有些无语。

她知道,自己这些遭遇,在别人看来自然暧昧。但他们都不曾像她一样借尸还魂,在宫里经历过那些勾心斗角,就算是郑年这样精明的生意人,也不能全然明白她的感受。

“我所说的,句句是实。”月夕道,“郑伯可想,我一介江湖女子,又何德何能被皇上看中?自是我身份低微,根基浅薄,可堪此用罢了。”

郑年抚须汉书,叹一口气。

“你别怪伯父多想。在御前当女史,向来是前途无量之事。皇上年轻,尚未婚娶,任何人看来,都难免猜测。”

月夕淡笑,道:“郑伯多虑了,皇上那样的人物,哪里是我能肖想的?也正是因此,我才该早早离开,免得卷入宫闱是非。”

郑年颔首:“此言甚是。”

月夕见他说通了,于是将早前备下的蒙汗药递给郑年。

“此药,便是后路。一会儿我走了,郑伯便将这蒙汗药混到茶水里喝了,就说药是我下的。刘公公那边,我已经让阿莺安排了,郑伯一家上下都可以此将事情推个干净。”

“亏你还替我考虑周全。”郑年轻轻叹息。

“郑伯待我恩重如山,我若连累了郑伯,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郑年摆摆手,望了望窗外,道:“既如此,天色不早,你该早动身才是。”

月夕见他爽快,也不多言,正要起身行礼,忽而点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爷,出了大事!”管事在外头气喘吁吁禀道,“皇……皇上来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截胡(上)

二人皆是震惊。

月夕瞪起眼睛,竟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郑年忙起身过去,将门打开:“皇上怎么会来,你问清楚了?”

管事擦着汗:“小人自然不敢上前去问。只是连方才来的刘公公等人也出去迎驾,阵仗大得不得了!夫人让小人来禀报,请老爷和晏小姐过去!如今院子里里里外外都是官兵,跟来抄家似的。小人方才瞧着夫人有些害怕,怕是撑不了多久。”

月夕的心骤然一沉,只觉身上凉了半截。

郑年看向她,随即将她带到一旁,压低声音:“我出去应付,你走吧。这里到后面不必经过厅堂,你只要动作快,就能走掉。”

月夕嘴唇紧抿,心里头飞速地盘算。

“来不及了。”她摇头,“皇上到了跟前,我即便出得家门,也出不去城门。我随郑伯出去,郑伯就当做我没说过这事,万不可跟他人提起。”

说罢,她往前堂而去。

正如管事所说,郑家里里外外站满了禁军。堂上,孙夫人和郑昀已经恭立着,而那罪魁祸首在上首,面带微笑地从刘荃手中接过一杯茶。

“贵府如今在做什么买卖?”皇帝问道。

那声音颇为和气,可孙夫人已然慌了神,有些结巴:“妾,妾……”

倒是郑昀镇定地回:“回皇上的话,我们家如今做些米面买卖。”

“哦?”皇帝看了看他,道,“朕记得,你叫郑昀,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