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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210)

这话听着别有深意。

皇帝知道她手下带了人,也知道他们在哪里,说不定,自己此番来京,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过,他显然不打算与自己有过多的掺和……

她来不及思索许多,只低头答道:“民女遵旨。”

脸上,似乎能感觉到皇帝目光的注视。

微微的温热在皮肤上漾起。

没多久,眼前的身影移开,皇帝已经朝外面走去。

可才到门口,却见一名侍卫从外头走来,向皇帝行礼:“禀皇上,寿安宫来人了。”

这话,让皇帝和月夕都觉诧异,哭丧着脸的余夫人则突然停住了干嚎。

皇帝微微皱眉:“寿安宫?”

这时,只见太后身边的老太监李贵全走了来,笑盈盈地走到皇帝面前,向他行礼:“奴才拜见皇上。”

皇帝扫了他一眼,道:“你来此处做什么?”

“回皇上,”李贵全恭敬道,“奴才此番出宫,乃是奉了太后之名,来向余夫人问话的。”

“什么话?”

“回皇上,前两日,夫人入宫时,曾向说起的一位晏小姐。她对这位小姐倍加称赞,说她年纪轻轻,不仅面容姣好,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为人处世颇为通透,独当一面,在扬州被传颂一时,名望颇高。太后那日听闻之后,对这位晏小姐也甚是好奇,当时就说,让夫人带小姐进宫来见上一见。可太后等了两日,至今不见人影,便让奴才来催一声,问问夫人,事办得如何了。”

这话,让余夫人精神一振。

她忙挣脱揪着自己的侍卫,在皇帝面前跪下:“皇上!臣妾确是奉太后之命而来!臣妾怕晏小姐不喜府里规矩森严,便想方设法,到这酒肆里与晏小姐一会。太后还说了,万万要护卫晏小姐安危,臣妾记在心上,这才让人安排了许多护卫!皇上,是臣妾不曾将事情向下人说清,以至他们胡诌!臣妾绝无害人之心,皇上明鉴!”

皇帝目光沉沉。

月夕站在后头,明白过来。

今日之事,看来跟太后脱不了干系。心中不由苦笑,太后日思夜想的,全是如何将这个儿子全然掌控,连他房里的一副画像也要牢牢记在心头,时刻想着摒除一切威胁。

倒也怪不得皇帝叛逆。太后越是这样,越是让他厌恶。

“今日之事,朕自有公断。”皇帝道,“你回去向太后禀报,余氏及手下家奴,朕已经交给大理寺,旁事日后再议。”

说罢,他便要离开。

李贵全仍微笑着,道:“奴才遵旨。不过太后也说了,无论如何,都要奴才务必将这位晏小姐请到宫里去。”

皇帝脚步停住。

他转头看向李贵全,皱起眉。

“太后非要见她不可?”

“禀皇上,正是。”李贵全道,“太后自从病后,郁郁寡欢,若能见些新鲜人,兴许与养病有好处。太后说,她昨夜做了个梦,与这位晏小姐颇有些干系。今日定要见到晏小姐,她才能好好安寝。”

话到了此处,避无可避。

鬼扯。月夕心里骂道。这冤孽母子斗法,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卷进去?

不过幸好,皇帝不会听太后的。他方才说了会让她回扬州去,那么就一定会将太后的人挡回去……

“如此也好。”这时,皇帝的声音传入耳中,“田放,备车,晏小姐随朕一道回宫。”

田放应下。

月夕愕然,不可置信。

*

月夕万万没想到,阔别三月,自己又站在了皇宫的面前。

她从马车换成肩舆,跟在皇帝后面,望着巍峨延绵的宫室一重接一重,如同山峦。

若非指甲掐在手心,她险些觉得自己又在做梦。

寿安宫前,早有人候着,见到皇帝车驾来到,跪了一地。

月夕一眼就看到了为首的周嬷嬷。

见礼之后,周嬷嬷笑容满面地对皇帝道:“太后闻知皇上回来了,欣喜不已,还令奴婢到永明宫去请皇上过来用膳。不想,皇上先一步过来,太后定是欣喜不已。”

说着话,她将余光瞥了瞥正从后面肩舆上下来的月夕。

只见那女子衣饰寻常,全无出挑。倒是那张脸,到颇有几分明艳,教人忍不住将目光驻留。

皇帝淡淡应了,并不多言,自往宫中而去。

赵福德默默跟在月夕身旁,低声道:“小姐稍后见了太后,万不可失礼。老奴会在小姐身边提点,小姐照做便是。”

月夕应下。心里颇有些光怪陆离之感,明明自己什么都知道,如今却要装作不知道。

而那个跟自己一样什么都知道的人,如今昂首阔步走在前面,仿佛跟她全然不认得。

路上,宫人内侍见到皇帝来,纷纷跪拜。

太后坐在寝殿的榻上,旁边的宫人轻轻打着扇子。

帝来到,她睁开假寐的双眼,露出笑意。

“拜见母后。”皇帝上前行礼。

太后将他虚扶一把,仔细将他看了看,温声道:“你每回北巡,都要离开好些日子。这一回,只过了短短数日,怎就回来了?”

皇帝在一旁坐下,道:“朝中有些急事,朕须得与臣工商议,不得不提早回来。”

太后颔首,目光似不不经意地往前方扫了扫,落在了月夕身上。

“这位,想来便是那位晏小姐了。”

第二百四十章 宫阙(下)

赵福德轻咳一声,月夕随即上前跪拜:“民女晏月夕拜见太后。”

太后笑容和煦:“起来吧,赐座。”

月夕谢恩,坐在下首的椅子上。

她偷眼瞥了瞥太后,较之她离开时,太后确实清减了些,想来,被皇帝气地不轻。

不过月夕一点也不心疼。

毕竟跟云鹤瑞里朝她脸上劈来的大刀比起来,太后吃的这些苦,着实不算什么。

“余夫人的事,方才李贵全向我禀过了。”太后道,“我让余夫人将晏小姐请到宫里,她也是想把事办周全了,这才弄巧成拙,闹了这么些误会。皇上,余夫人是宫中的命妇,区区小事却要交给大理寺,传出去总不像话。依我看,还是把她放了吧。”

皇帝拿起茶杯喝一口,神色不改。

“余夫人纵容手下家奴公然持械出入市井,再轻也逃不出寻衅滋事四字。”他说,“此事,朕既然亲自遇见了,便不可小事化了。否则传出去,天下人都以为朕纵容皇亲国戚,又如何彰显王法?”

见太后神色变了变,皇帝继续道:“母后放心,朕不将此事交到大理寺,不过是为了秉公而断。朕过来见母后,也是想跟母后商议商议,余夫人既是命妇,按照宫中规矩,也当有所惩戒。禁足一月,母亲觉得如何?”

太后虽是不快,却知道皇帝已经让步,自己理亏,不可能逼他让第二步。

“皇上既然有了主意,自然按皇上的意思办。”她微笑着,再度转向月夕,“听闻你是扬州人氏?”

月夕答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