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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204)

冯天开说话算话,没过多久,崔扬亲自来访,找上了月夕,

郑年陪着孙夫人外出访友去了,月夕也不避讳,亲自出去见了崔扬。

二人见礼,崔扬便问:“如何不见郑昀?”

“上回遭了洪大荣的毒手,他在缠斗中伤了胳膊,歇了好几日。如今在房里睡着了。你若要见,还是下回吧。”

崔扬显然才知道此事,有些吃惊:“伤得重么?他那点三脚猫功夫,为何与人缠斗?”

“被刺开了一道口子,不过已经好了许多。”月夕道,“你知道他的性子的,凡事上了心,就不管不顾地冲在前头。”

崔扬皱了皱眉,随即吩咐手下去将自己的金疮药取来,送给郑昀疗伤。

寒暄一阵,崔扬说起正事:“我今日造访,是因为帮主想邀晏堂主一见,不知堂主现在能否随我走一趟?”

月夕知道有门了,心中一喜。

“现在?”她神色平静,“怎的这般着急?”

“这个,帮主不曾细说,在下也不过传话。”崔扬道,“晏堂主放心,去的是一处茶舍,人来人往的,不会出什么岔子。”

月夕答应下来,带上了唐烽几人,又给郑家留了信,随崔扬离去。

那茶舍开在闹市里。

说是个铺子,对街却没有正经的铺头,只一扇木门,一迎客跑堂候着,门边挂着个牌匾,写着清风茶舍。若不细看,还以为是谁家的宅子。

唐烽等人留在门前等候,月夕进了大门,跟着崔扬七拐八绕,才入了一处院子。只见画眉啼鸣,花木掩映,里头伫立着一幢小楼。

街市的喧嚣都被隔绝在外头,只琴音阵阵,间或从雅间里传来清脆的笑声,好似突然到了另一番天地。

月夕道:“这茶舍闹中取静,地段好得很,不知店家是什么来头。”

“这茶舍是帮主的产业。”崔扬在一旁道。

月夕微微抬眉:“哦?看这装潢,想不到帮主原来是个精致人。”

崔扬也笑了笑:“这茶舍起初不是帮主的,装潢自然也不是帮主的主意。”

这话里的意思,明白都人听得明白。月夕了然,没有多言。

崔扬亲自领月夕上楼,到了正中最为宽敞的茶室门前。

冯天开果然已经在里头等候,见月夕来,微笑招呼:“晏堂主别来无恙,快快请坐。”

这话语,比昨日随和了许多,月夕与他见了礼,在一边坐下。

她打量四周,只见这茶室颇大,一侧摆着丝竹乐器,可供伶人弹奏。另一侧是一块雕花屏风,后头垂着帘子,可供客人更衣小憩。其余装潢摆设,皆是精致豪奢,珍玩古董无所不有。

“冯帮主选的这茶舍,可谓别致。”月夕寒暄道,“平时在街市上走动时不曾留心,原来里头别有洞天。”

“这地方确实巧妙,只是一席难求。”冯天开道,“晏堂主是冯某的朋友,若行至此处,想进来歇歇脚,可报上冯某得名字,自有人招待晏堂主。”

“如此,便多谢了。”月夕微笑。

冯天开递上一杯茶。

“我请晏堂主来,乃是有件事要问一问,还请晏堂主坦诚相告。”

第二百三十三章 拍板(下)

月夕看他一眼,低头抿了一口茶。

“冯帮主似乎对我多有疑虑。不知这个问题过后,可还有别的疑问?不瞒帮主,我虽自诩是个有耐心的人,可事到如今,情势紧迫,我这耐心可也所剩无几了。”

冯天开道:“此问以后,再无疑问。”

“帮主要问什么?”

冯天开向从茶案边上拿来木盒,随后打开盒子,推到月夕跟前,问:“堂主可识得此物?”

月夕凑上前去,只见盒子里躺着一枚短箭。她摇摇头,道:“不认识。”

“此短箭乃精钢所铸,乃是官家的样式。”冯天开道,“帮主那日杀了我的人,这短箭就是在尸首上寻得。若帮主身边有官家的人,何不坦诚相告?”

月夕一怔,将那短箭拿起。她出身镖局,见过武器无数,却是头一回见做工如此精巧的短箭。

她知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江湖中人,最忌惮的就是跟官府牵扯。

“没有。”她坦然道,“我身边若有官家的人,要办成今日之事,必定要容易许多,何苦跟帮主纠缠呢?既然帮主问起,我也可直言相告,此人并非死于我手。”

冯天开有些诧异:“哦?”

月夕也不隐瞒,只将那日的情形据实以告、

“后来,我的人去寻过那处小树林,终无所获。”

冯天开沉吟,将那木盒合上,推到一旁,道:“既无所获,那便是无凭无据了?”

“确实无凭无据。”月夕道,“此事,信不信自由帮主决断。不过如我方才所言,我若与官府有牵扯,又何必来找帮主帮忙?”

冯天开凝视她片刻,似乎在寻找她的错处。

月夕心头也有些打鼓。

这短箭的来头,她也觉得蹊跷。之所以能坦然相对,不过是知道自己确实清白。

片刻后,冯天开忽而起身。

“我有位客人到了,须得过去打个招呼。”他微笑,“去去就回,请晏堂主稍候。”

说罢,他离开了茶室。

月夕不明所以。

什么客人?她心中嘀咕,莫不是又耍什么花招,虚张声势?

她低头抿了一口茶,想起郑年昨夜跟她说的话:

——“京师里头的买卖人有些通性。你若看他们三番两次地遇事不决,大多因为他们没那个拍板的底气。尤其像盛安社这么大的漕帮,要能牢牢扼住通惠河,谈何容易?长久以来,京中都有传言,说他们背后有大人物,只不知是谁。”

细想之下,此事大约不假。

不过……月夕瞥了一眼案上那木盒子。

这支短箭,着实让她十分意外。

当时唐烽他们推测,兴许是意外路过的某位义士出手相助,未料却是官府的人。

冯天开倒是没让她等太久,只一盏茶的时间就回来了。

他拱手致歉:“让堂主久等了。”

说罢,他自顾地坐下,笑容比方才更为和气。只见他亲自拿起茶壶,给自己和月夕都斟上茶,而后,拿起茶杯:“我以茶代酒,预祝晏堂主的货船一帆风顺,直抵京师。”

这话突如其来,倒是月夕颇为意外。

她本以为,冯天开就算愿意了,也该再讨价还价才是。

“哦?”她说,“冯帮主的意思,你我这买卖成了?”

“正是。”

“价钱是一成镖银?”

“多一分我都不要。”冯天开豪气道,“我说到做到。”

月夕总算松了一口气,也执杯笑道:“那便有劳盛安社上下照拂了。”

二人聊了些许细节,月夕便起身作辞。

冯天开亲自送她出去。

行至院子里,庭院深深,赏心悦目。

茶舍不止这一处院子,一道小径后面,能看到一处关着的月亮门。月夕听到后头传来些丝竹和女子嬉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