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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193)

“父亲母亲怎么又说这个?”郑昀已经换了衣裳,进来坐下,“今天是个好日子,月夕好不容易到了家里,切勿伤感才是。”

郑年夫妇闻言,解释颔首,随即给月夕布菜,热情地招呼。

饭后,众人到花厅里用茶,郑年方才问起正事。

“上回沈劭给我来信,说你们的人被盛安社勒索了。”他缓缓道,“我随即托人去找到了盛安社的主事。”

“沈劭跟我说过了,他还说,原本能少花谢银两?”

“正是。”郑年道,“那时,事情已经出了,人家吃准了我们不得不讨钱,故而坐地起价,想要一大笔银子。我后来跟沈劭说,若是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务必提前招呼,届时最好亲自来一趟,没想到,是你亲自来了。”

“我是堂主,理当我亲自走一趟的。”月夕道,“而且,不知郑伯是否听闻,如今沈劭已经是扬州知府”

“我听说了,也正想向你问起此事。”郑年颇有些兴趣,道,“近来,朝堂似乎因此闹出不小的动静,在大街小巷传的沸沸扬扬的。我听说,他竟然是已故常阳侯之子?”

月夕点点头,“正是。”

郑年抚须,沉吟片刻,感慨道:“常阳侯世子年少成名,当年在京师可是名声不小。我起初听得沈劭的名姓,也只以为是重名,却没想到竟是本人。”

月夕道:“此事的曲折,乃三言两语难以言尽。不过他与正气堂明面上再无瓜葛,日后,正气堂的事,自当都由我来打理。”

孙夫人在一旁道:“当年我们去下扬州时,也曾见过他,确实长得一表人才,气度不凡。你父亲那时还说,有意将你许配给他来着,不知后来是否成了?”

“父亲不过说说罢了。”月夕忙道,“不瞒郑伯、夫人,开春时,我与他因为堂里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一度反目。如今他能入朝为官也好,他有了好前程,我也好好做堂主,也算圆满。”

郑年皱着眉,微微颔首。

月夕知道,正气堂的事,扬州人尽皆知,郑年大约也早已闻得一二。

“圆满就好。”他道,“你这回,想必就是为了这盛安社来的?”

“正是。听沈劭说,这通惠河如今都在盛安社掌控之中。正气堂要做京师生意,便免不得与这盛安社俩万,我想请郑伯替我引荐。”

郑年并未立刻回答,只喝了一口茶,才道:“当年,你父亲可是因为不想与这盛安社有瓜葛,宁可放弃了京师的许多买卖。”

“我知道。可正气堂的已经不复当年,父亲盛名终有被遗忘之时,若是再挑三拣四,恐怕难以为继。宁波的海货源源不断,在京师又广受喜爱,我若能中间通路盘活,进项就有了保障,因而这笔买卖,我非做不可。”

郑年看她话语平静,却气势十足,不由得欣慰道:“你这气性,倒比你父亲年少时更盛,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过此事,你也不必着急,明日先休息一日。先前沈劭与我提起盛安社时,我便已经预料到了这一步,替你打过招呼了。后日,我邀盛安社的帮主冯天开吃饭,一切饭桌上谈,如何?”

月夕又惊又喜,道:“谢谢郑伯。”

众人一番叙旧,月夕见郑年有些累了,便起身告辞,回厢房去。

郑昀与她一道走在廊下,道:“有件事,我须提醒你。”

“何事?”

“那冯天开是个心狠手辣的市井狂徒,说话粗鄙,且喜欢欺负外地人。”他说,“我以为,你不必与他面谈,不若交由我帮你去谈,如何?”

月夕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神色严肃,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不可。”她摇摇头,“我知道你一片好心,但我是堂主,却你帮我去谈,究竟少了诚意。且能给什么价码,我才知道,讨价还价的事,总不能隔一手、”

郑昀知道这道理,皱皱眉:“沈劭如今做了扬州知府,莫非也不肯出力么?亏晏叔当年信任他,如此要紧之事,他却默不作声。”

“这你便是错怪他了。”月夕忙道,“我可巴不得他走得远远的,最好这辈子也别再见到他。”

郑昀露出讶色。

“为何?”他问,“从前,父亲总是拿他与我做比,说我二人统领,可他年纪轻轻当上了军师,而我还靠着父母营生,可谓天差地别。”

“你可别听郑伯说。”月夕苦笑,“沈劭那是命好,遇上父亲赏识,又正巧正气堂上青黄不接,故而得了重用。依我看,以你的品性和能耐,当年若去了正气堂,必定比沈劭好上百倍。”

郑昀不由微笑:“你这话我听着舒服,要不然,我到正气堂给你跑腿去?”

“若真能如此,我何乐而不为。”月夕道,“只是郑伯和孙夫人这边还要你照料,你就算想走,必定也放不下他们。”

郑昀长长叹口气。

“我若是能与兄长们换一换就好了。”他说,“我出去做生意,他们守在家里。”

月夕看着他,摇摇头:“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家父母开明,相处和睦。你不知我今日看你们吃饭热热闹闹的,心里有多羡慕。”

郑昀看向她,问:“你喜欢我们家么?我方才还想着这里太过聒噪,唯恐让你不适。”

“怎会?”月夕道,“我当然喜欢还来不及。”

“那你何不留在我家?”郑昀忽而道。

月夕愣了愣,抬头看向他。

只见他眼中盛着笑意,合着月色,颇是温柔。

第二百二十一章 盛安社(中)

心头跳了一下。

月夕挪开目光,不以为然:“那不行。我堂中还有上千兄弟等着吃饭,我若不回去,你替我养他们?”

郑昀仍笑了笑,并不多言。

说话间,二人便走到了厢房外,阿莺迎了出来,道:“呀,还想着去接小姐的,有劳公子跑这一趟。”

郑昀道:“不过顺路罢了。”说罢,他看向月夕,对月夕道:“你早点歇息,明日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跟我说,我带你去。”

“知道了。”月夕道,“你也早点歇息。”

她说罢,做了个礼,便随阿莺入院。

阿莺回头看去,只见郑昀站了片刻,才转身离开。

“郑公子真是体贴啊,”她低声道,“若人在扬州就好了,可以招做上门夫婿……”

话没说完,她的额头突然被月夕点了点。

“在人家家里做客,谨言慎行。”月夕道。

阿莺忙笑嘻嘻地说:“知道了,我就随口一说。”

郑家的人待月夕确实无微不至。

第二日,孙夫人见月夕无事,用过午膳之后,便带她出去街市,说要给她裁衣和置头面。

“京城的人最讲究行头,你既然要在京城办大事,便要找京城的样式置办。”她对月夕道,“有架子在,也能让那些看人下菜碟的收敛些,免得欺生,办事自然也顺畅。”

月夕见她一片好意,忙感激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