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瑶一怔，手不自觉抓紧了裙摆。
闻叶垂下眼，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她抓着裙摆的手上，探过去一点点将她的手拉开。
“我有理由自信，不是吗。”
他说了一句近乎狂妄的话，却也让人无法反驳。
毕竟这可是当世已知的，唯一可以和谢无极抗衡的人修。
其实刚刚闻叶大可以亲黎瑶的嘴唇，她不一定能反应得过来去闪躲。
但他只是亲了她的脸，带着一点虔诚的味道。
“有些事，还是留到成亲之后去做。”
闻叶妥帖地放开她的手，一举一动均守着君子礼节。
“你在独世宫虽有无上典籍可以修炼，但无人教导，终是有很多地方都理解得不够透彻。”
闻叶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这几日你既然决定了都要来找我，我恰好也没什么要紧事，便帮你好好捋一捋。”
这是要亲自教导黎瑶的意思。
闻老祖的教导，七日顶得上别人的七十年甚至七百年，黎瑶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明知我心怀叵测，阿叶真的会倾囊相授，不悄悄暗算我吗？”
睁开眼睛的黎瑶，鬼魅之气回归，但烛光又温和了她凌厉阴郁的气质，让她看过来的眼神多了几分难掩的柔和之色。
“需要我也立一个仙盟誓给你吗？”闻叶看着她，听到自己这样说。
黎瑶笑起来，倾身过来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这样结束今晚的接触看起来恰到好处。
可闻叶却站起来，险些跟着出去。
不够。
他倒不至于连这种感觉都分辨不出来——即便黎瑶心怀叵测，可他喜欢这种陪伴和相处。
他觉得不够，不想让她离开。
但黎瑶还是走了，走得果断，头也没回过一次。
她回到和谢无极同住的地方，这是第几天了？总之是她去找闻叶之后难得回来一次。
谢无极明面上要和闻湘成亲，自然不会离开闻家，独世宫目前的情况肯定是不适合举办婚礼的，有些事也只能在闻家进行。
屋子里一片漆黑，黎瑶感知不到谢无极的气息，但能听到团子细小的声音。
“死了……死了要死了……”
小兔子听起来有些窒息，黎瑶循着声音赶过去，借着月光看到团子被谢无极宽大的衣袖压着，动弹不得。
“主人！”
看到黎瑶，团子仿佛看到了救星，黎瑶马上上前把团子解救出来，它刚刚活过来，身体很虚弱，完全无法化形，就算是掀开无极道君一片衣角，都显得那么艰难。
黎瑶做起这件事也没那么容易，谢无极像是睡着了，更准确来说，他应该是昏迷了。
他昏迷着周身也有灵气护体，就连衣袖都充斥着慑人的灵压，重若千钧。
黎瑶这几日看似不管谢无极，其实一直盯着他，不能随意走动的团子就是最好的监视器。
每日谢无极做了什么，去了哪里，团子都会利用灵兽和主人独特的契约传送给黎瑶，谢无极很清楚这件事，但也不反对就是了。
黎瑶可没忘了谢无极之前那句“谁让你是我妹妹”的感叹，既然隐约知道这兄妹关系有问题，就得为仙盟誓被打破做好准备。
其实要是谢无极死了，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但没有了劲敌的闻叶，就真的那么好对付吗？
黎瑶将团子收回乾坤戒里休息，自己则坐到了床榻边，在黑暗中看着闭着眼睛的男人。
这个她一见钟情，喜欢了三年之久的人，看上去和最初一点变化都没有。
论相貌，没人是谢无极的对手，他受到了得天独厚的优待，如果世间真的有神，神就该是他这个模样。
他这样的长相，在闭着眼睛的时候更显贞洁神圣，简直看不出任何欲念来。
可只要一睁开眼——
就如黎瑶面对闻叶时一样，谢无极在她的注视下，也突然睁开了眼。
视线相交，黎瑶没有闪躲，就在黑暗里静静和他对视。
片刻之后，谢无极将她一把拉入怀中，紧紧抱着，汲取一点温度。
他身上现在很冷，像冻结千年的寒冰，黎瑶皱起眉：“你回过独世宫了？”
他看起来就像是泡寒池泡得过火了一样，如果他真回去过了，也不知独世宫现在怎么样了？
黎瑶正想问一下，被他抱得更紧了。
谢无极低声回答着：“没有。”
……没有回去过？
那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压制体内热度太过火了，反向失控了？
总之绝对不是好事。
黎瑶有点介意，怕他几日后的婚宴掉链子，她可完全没想过真的嫁给闻叶，不管在婚礼上做什么，谢无极都会是很好用的帮手。
再者说——
虽然感情上不顺，也有过彼此数次的生命威胁，但总之他没死，她也还活着，他们之间始于救命之恩，并不至于走到生死之恨的地步。
“谢无极，你——”
黎瑶到了嘴边的话被堵住，谢无极干净修长的手按在她唇上，阴郁低沉的话语萦绕在她耳畔。
“你修炼上有不明之处，为何不来问我。”
他的语气压抑极了，只说几个字的时候还不显，说起长句子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何必去找闻叶，你受他指点，感怀于他了是么？”
“我可以给你更多。”
谢无极喘息着将黎瑶压在身下，掌心与她相交，一字一顿道：“他只能教你，但我可以把一切都给你。”
黎瑶瞪大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谢无极在黑暗中牵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丹田处，嘶哑道：“感受到了吗，我的金丹就在这里，来，现在就挖出来，以后就能把所有人踩在脚下了。”
似乎怕她介意，他轻柔地解释着：“你放心，这里是干净的。”
若说谢无极身上还有什么是没有被怪物所污染的，那大概只有他净守的丹田灵气了。
他其实并不怎么依赖金丹，没了金丹也不会变成废人，依然会比寻常修士更强悍，但也仅此而已。
没了金丹，身体会逐渐衰败，他的金丹又异于常人，若黎瑶真的挖出来，就会发现不管颜色还是灵力都非常独特，是世间寻不到第二种的那种独特。
是人族不该有的那种独特。
可这已经是谢无极身上最干净的东西了。
他愿意把身上最干净最重要的东西给黎瑶。
然而，黎瑶依旧无动于衷。
她表情说不上多复杂，只是有些难以形容的恍惚。
“你不记得了吗？”
她喃喃道：“我怎么没问过你呢？我问过你的，好几次，但你没有理会过我，你从来不会认真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