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没有心脏的，他不需要那种东西，早在出结界之前就挖掉了。
可他现在有了心跳声。
黎瑶仿佛和胸腔里的“蛋”生了通感，立刻知道是它在跳动。
那是它的无限生机。
没想到谢无极这个办法还真的可行。
黎瑶笑着抬起头，眼底亮晶晶的，曾经鬼魅清艳的一双眼，竟也有如此肆意快活的模样。
谢无极怔怔看着，连她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楚。
被她拉着盘膝坐下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反抗地坐下了。
等黎瑶的神识进入他的灵府，他才意识到她要做什么。
属于另人的神识将暴君的灵府当做自己的后花园，这里也确实像个血腥的花园，白骨做墙，血液做河，入目皆是血腥画面，骇人里带着丝丝诡异美感。
黎瑶的神识呆住了，半晌没有前行，灵府的主人大约意识到这里吓到了她，顷刻之间，一切发生变化，血河化作了碧蓝，院墙成了湖绿色，隐约还能感觉有阳光投射在这里。
黎瑶神识摇晃了一下，好像还看见了蓝色的河边开满色彩斑斓的花。
她终于继续向前，但并未像谢无极以为的那样是要神交。
她穿过他的灵府，一路沿着他的灵脉而走，最终定在胸腔那颗灵珠之上。
用这种视角，更能看清其中奥妙。
小东西……好像还不止一个？
黎瑶惊了，正想仔细判断，就被谢无极推了出来。
抬头一看，发现他汗如雨下，喘息不止，若非手撑着地面，人都要倒下了。
“……很难受？”失算了，人的灵脉被进入，一定很不好受吧？
黎瑶正要再好好关心一下，就看到他摇了摇头，抓住她的手一拉：“再来一次。”
…………
所以不是难受才这样的。
她懂了。
就这么被拉着大半夜才得以休息，黎瑶昏昏沉沉地靠在谢无极身上睡着，谢无极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他本来就不需要睡眠，难为了黎瑶那么久，现在更是精神奕奕。
皎月当空，万籁俱寂，怀里睡着心爱的人，胸腔里沉沉跳动着，谢无极忽然就发现，在回来之前所有压抑的暴虐之念，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人的本性有那么容易改变吗？当然没有。
更何况还是血脉中与生俱来的嗜杀。
曾经如何为了人族残杀自己的同族，回来之后他就想着如何杀回来。
但黎瑶在这里，他就不能那么做。
看着憎恶厌烦的人族在面前咄咄逼人，很吵，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只有他知道自己忍耐到了皮肉都在疼痛的程度。
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刻消散得半点不剩。
恨也好，杀戮之欲也罢，全都消失不见了。
谢无极低下头，将胸腔之内跳动的存在缓缓取出来。
小东西比放进去的时候大了一些，这点儿差距不仔细看其实也看不出来。
正如黎瑶发现的那样，珠膜之中不止一个生命迹象在回应他的注视。
谢无极凑近了些，目光专注而认真，也不知自己看了多久，回过神来就发现天亮了，黎瑶醒了。
他倾身观察小珠子的模样落入黎瑶的眼中，像极了猫咪团起身子紧盯着感兴趣的猎物。
异色双瞳被她捕捉到瞬间的无措，谢无极倏地把小珠子塞回去，起身人模人样地整理了一下衣衫，若无其事道：“接下来想去哪里。”
来了一趟无量山，光顾着他们的小珠子，其实也没怎么看。
但黎瑶确实想走了。
山里的风景虽好，却也没什么好看的，比起这些她还是更喜欢热闹的地方。
“不知道。”黎瑶走到他身边舒展了一下筋骨，郎笑道，“哪里热闹就去哪里吧，不管是什么地方都好！”
不管是什么地方都好。
有他在，还有他们的“蛋”，无论去哪儿都令人欢欣。
谢无极阖了阖眼，安静地带黎瑶驾云离开。
身后万里山河，骄阳如火。
身边有她相伴，前路坦途。
此般余生，如何能不欢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