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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如寄(29)

一直到“家”,还离门口三两丈,孟如寄与牧随几乎同时听到了破屋里传来了一阵窸窣声。

屋中有人。

下一瞬,在牧随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把拽了孟如寄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再一步迈上前去,挡在了孟如寄身前。

他一言未发的做完了这些动作,然后继续一言不发的黑沉着脸色,心绪是更加的复杂且煎熬。

孟如寄倒是没有多惊讶,这些日子以来,牧随确实就是这样的啊。

她从牧随身后微微探出头去,只盯着他们的破木屋,就事论事:“这破木屋里就一些干草,也有人偷吗?你今天出来的时候东西没吃完啊?”

牧随当然没有回答她,他根本没有心情回答她,他现在沉浸在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挫败感里。

“咦?”破木屋里,人走了出来,不是贼,是妙妙。

她在屋里隐约听到了孟如寄的声音,走出来一看,果然看到了他们:“天哪,你们终于回来了。”妙妙立马疾步走了过来,“你们没事吧,都去哪儿了?”

“没事没事。”孟如寄摆了摆手,“让你担心了,在这儿等我们到现在。谢谢你帮我把牧随叫过来呀。”

“啊?”妙妙迷茫的抬头,看了牧随一眼。

“对。”牧随开了口,声色微凉,他盯着妙妙,目含警告,“多谢你提醒。”

妙妙触到牧随的眼神,又听了这句话,当即抿了抿唇,她看了孟如寄一眼,但见孟如寄笑盈盈的望着她,人精神,除了额头破皮,也没有别的伤……

妙妙微微低头,含糊的应了一声“哦”,然后说:“如寄姐,你没事就行,那我就先回去了。”

孟如寄看了眼林间黑漆漆的路:“要不我送你回……”

“不了不了不了。”妙妙连连摆手,“我识路的。”

说完,妙妙就一溜烟的跑了,多的话一句没说。

孟如寄看着妙妙的背影,有点不解:“她是不是还是有点怕走夜路呀,牧随你要不去送送她?”

“她说不用。”牧随回答着,淡漠的走向木屋里,轻声道,“她看起来挺机灵的。”

回了木屋,孟如寄折腾了一天,明显累了,她倚在墙角,便如在无留之地的每个夜晚那样,睡觉了。

今晚,她睡得尤其的安稳,再也不用担忧明天的饭钱了。

而牧随也在一旁,和衣而卧,只是相较于孟如寄,他便睡得不太安稳了。

初初找回记忆,他一夜多梦,数次惊醒,过去与现在几乎所有的回忆都在梦里跳跃,一晚上不得宁静。

睡了一晚,却比不睡的状况还差。

到第二天醒来,孟如寄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一看旁边的牧随,却发现他好似已经清醒了许久,但眼下还有沉沉青影,神色显得十分沉郁。

连见她醒了,也不似之前那样,会凑过来要贴贴。

“牧随?”孟如寄问他,“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牧随瞥了孟如寄一眼,本不打算说什么,因为这样的状态,他早也已经习惯了。但他思索了一会儿今天要办的事,还是管理着自己的嘴,张开了口:“我有些头疼。”

“怎么了?”孟如寄担忧的凑了过来,抬头摸了一把他的额头。

牧随抿唇,任由自己的脸颊真的升高了温度。

“是有点烫,是不是昨天掉进奈河,受了风寒?不应该吧,你身体看起来很好的。”

他身体确实挺好的。

牧随默了默,微微张开了嘴:“奈河水……”确定现在的嘴巴会听自己使唤后,他道,“似乎对我有影响……”

“什么影响?”

孟如寄问完,愣了愣,脑中闪过昨日到现在的一些片段,是觉得牧随身上有一些奇怪的地方,孟如寄思索了片刻,打量着牧随。

“你……想起什么了吗?”

她倒是会猜……

牧随心想,不过,也不意外,现在孟如寄会脱口而出这句话,证明昨天他在混乱间,一定有什么细枝末节的举动,给孟如寄心里种下了疑点。

与其让她以后对他生疑,不如牧随今天自己就挑破一些。

“我若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喜欢我吗?”他先任由自己的嘴去问了一句这样的问题。

“所以……”孟如寄打量他,“你都想起了什么?”

“你的内丹,不是你借我的,而是我偷的。”

“哦……除了这个呢,你有想起来,你为什么要偷我内丹吗?”

牧随摇头:“我只记得白雪覆盖的山崖上,除了我,还有一群黑色的妖怪,在偷你的内丹之前,我与他们打斗了一场。”

孟如寄霎时就回忆起来,她苏醒的时候,雪镜崖上,飘散的黑色雪花与地上散落的黑色石头,看着邪乎得紧。

“你是说,那一日,还有别的东西,想取我内丹?”

“我不确定。”

孟如寄沉思。

牧随望着她,继续问:“我以前是个坏人,对你做了坏事,你会憎恶我吗?会赶我走吗?”

孟如寄被牧随的问题从自己的思索中拉了出来,她注视着牧随的眼睛,然后郑重的说:

“不会。”

和牧随猜的一模一样。

她不会。

牧随当然能拿捏孟如寄的想法。

偷内丹的事,孟如寄肯定早就知道,若是憎恶他,要赶他走,她也早就这么做了。现在他不过是拿一个她知道的事情,给一点她不知道的信息,骗取她的信任罢了……

“牧随。”孟如寄倏尔认真的唤了声他的名字,“我昨天说了,不管以前如何,今后我拿你当弟弟,这话,我不是在与你玩笑。”

牧随一怔。

他心中的谋算被这句话打乱。

他望着她,但见孟如寄眸色清明,神色之间,毫不作假,他却真的有些困惑起来:

“我偷了你的内丹,你不介意?”

“以前的你偷了我的内丹,我当然介意,等找到办法了,内丹我肯定要拿回来,你之前也说,会尽快找到方法,还我不是吗?而且,不管内丹拿没拿回来,等你恢复记忆了,我多少得打你一顿。”

“……”

“但,在对人一事上,我一般是论当下,不论未来。看此刻,不看过去。以前你对我图谋是真,当下你对我的守护也是真。”孟如寄笑道,“我拿你当自己人,是因为你此时此刻的所作所为,已经值得我真心以待。”

此时此刻……已经值得……

牧随垂眸,没再看孟如寄过于清澈的眼睛。

“我的所作所为,若是骗你的呢?”

牧随问,话出口,他便觉得不妥。但也已经覆水难收。

而孟如寄却似想也没想,直接道:“那我认栽。”

牧随终于再次抬眼,看向孟如寄的眼睛。

她目光沉静又坚定:“所以,牧随,你别怕,我不会不要你。”

此时此刻,他就是被她坚定的信任着,以真诚相待着,不会抛弃的守护着。

“不过……”孟如寄想了想,笑道,“若你未来做了很对不住我的事,那未来我一定也不会放过你,我可不吃亏。

牧随倏尔想起许久之前,他的下属告诉他,人间的衡虚山里,有一位死于数百年前的妖王,她的体内怀揣着创世之力的内丹,得此内丹,或许能助他们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