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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635)

“傻娘亲。”三念轻轻笑咳着,靠着辛夷,“我们都喜欢这样。”

“喜欢什么?”辛夷仍把暖手炉塞给孩子。

“喜欢娘和傅叔恩恩爱爱。”三念将后四个字咬得很清楚。

两个哥哥再次点头确认。

辛夷轻笑一声,“小孩子懂什么恩爱……”

“懂的呀,我们都懂。”三念道:“我们不喜欢娘和傅叔闹别扭……娘和傅叔相好,我和哥哥就特别特别特别的开心。”

两个哥哥又一次点头,三念眉开眼笑。

辛夷:……

船靠码头,河水在阳光中微波潋滟。

前来送行的卢知州等人早早等在码头的凉棚下寒暄,看到傅九衢过来,赶紧上前拱手行礼。

辛夷领着三个孩子上船,安置好他们再透过舷窗望去,发现卢永福还在码头上同傅九衢说话。

不知说了什么,几个人的脸色都极为凝重。

“娘,怎么了?”三念探出头来。

辛夷拉上布帘,“没事。”

一刻钟后,傅九衢回到舱中,发现辛夷正在泡药茶。她动作轻缓,细白的脸庞娴静温和,看得他心弦一紧。

“怎么不陪三念休息?”

“她睡下的,一念在给她讲诗。”

“讲诗?”傅九衢有点想笑,在茶席上盘腿坐下,“那么大点的孩子,讲什么诗?”

辛夷微微一笑,将沏好的药茶放在他的面前。

“卢永福说什么了?”

傅九衢端起茶杯浅闻一下,是熟悉的味道。

他迟疑着慢慢品尝,“不过是顾左右而言他罢了,归根结柢是为我带走神算子一事,颇为不悦。”

辛夷问:“那他就没有提,让你把人留在泗州,由他来审?”

傅九衢摇头,“没有。心有不甘,嘴却不敢。”

辛夷笑笑,“看你们说了许久,便猜到是有事。”

傅九衢把玩茶盏,“今早接到朝廷邸报,同他随便聊聊罢了。”

“哦?”能让他随口聊的事,就不是小事。

果然,傅九衢眯起眼睨她一下,淡淡地一笑。

“西南夷邛部川的首领,称侬智高人在南诏,不日将寇掠蜀地。益州知州高良夫吓得够呛,匆忙调兵驻屯边郡,增调弓手,征发百姓,修筑城池……好一番劳民伤财!”

辛夷诧异:“侬智高在南诏?”

“你也不信么?”

也不是不信,是根本不可能。邸报上称的南诏,是一个旧称,如今也是大理辖地。从高明楼在汴京献上“侬智高首级”,宋廷便当侬智高死了,而明知此事蹊跷的辛夷和傅九衢,很清楚那个人是从汴河上逃走的……

这么久不见踪影,跑回西南倒是不足为奇,奇就奇在,他眼下说是丧家之犬也不为过,如何能从南诏借兵寇掠蜀地?

辛夷轻轻一笑,“那你信吗?”

傅九衢:“侬智高怕是疯了才会越过关山重重和互无统属的各个部落,从大理寇掠两千多里外的成都。这消息一看就假,偏就益州知州信了……”

辛夷:“一个信神算子的卢永福,一个听信谣言的高良夫,这么一想,怎么当知州的人脑子都不太好使?”

傅九衢有被内涵到,斜她一眼。

“想说什么就直说。”

辛夷赶紧插开话题,“邸报上还说什么了?”

傅九衢凝视着她,慢慢道:“陈执中栽了。”

辛夷不意外。

静静地听傅九衢说:“御史台弹劾这位陈宰辅八大罪状。指他‘不学无术、措置颠倒、引用邪佞、招延卜祝、私雠嫌隙、排斥良善、狠愎任情、家声狼藉’,另有收受贿赂,玩弄律法,应当罢免……说来这个铁面御史赵抃当真是个狠人,厉害!”

辛夷立刻奉上:“也少不了郡王的功劳。”

傅九衢:“功劳就不谈了,我别落在赵抃的手上就好。”

噗!辛夷难得在他脸上看到一个怕字,忍不住笑,“那可不会,铁面御史虽狠,广陵郡王也不遑多让。唱红脸唱白脸,随便来哪一个,你岂会怕他?”

“你在夸我?”

“自然。”

说来两个人相处常常别扭,少有这般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此时此刻,就像寻常夫妻那般相对而坐,一人饮,一人笑。傅九衢看着小娘子脸上如花笑靥,竟有一种隔山隔水隔云端的感觉……

内心甚美。

第529章 辛夷的忧心

谁也不愿意整天面对一张黑脸,相处融洽,辛夷也觉得放松。

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邸报新闻,程苍进来禀报,说船马上就要启航,问郡王可有示下。

“走吧。”

傅九衢朝他点点头,轻咳一声,望向辛夷的小腹。

“泗州到扬州很快,再委屈你两日。”

辛夷并不觉得委屈,只是想到扬州行的种种烦事,身边又带着一个生病的小三念,略略有些忧心罢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辛夷回舱里睡了个午觉,再起来已是华灯初上,船上的风灯在寒风的吹拂下摇摇晃晃,放眼一望,河上的灯火如同萤火点般布满沿岸两侧。

“娘,你快看,好美。”

小姑娘喜欢热闹,三念看到这般美景,双眼亮晶昌的,充满了对未知旅途的期待。

“扬州是不是也这么美?”

辛夷望一眼沿河两岸,“扬州是淮南首府,定是比这里更美。”

“那我们要什么时候才到扬州啊。”

这迫不及待的样子,看得辛夷眼角弯弯。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晚上就到了……”

三念马上快活起来,一边咳一边和两个哥哥讨论扬州的好处。

夜幕降临,饭菜飘出了香味,辛夷身子犯懒,本不想出舱用膳,但看三个孩子兴致都很高,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奉陪。

晚饭是他们娘几个用的,傅九衢没有出现,等辛夷晚上把孩子哄睡后再回房,仍然没有看到他的影子。

往常,他总是想方设法往辛夷的跟前凑,哪怕打地铺也一定要睡在她的房里,尤其近几天更是腻歪。

今日的反常,让辛夷略略有点奇怪……

看来是昨夜的话,他听入耳了。

而且,以前在府里有一个长公主压着他,如今出门在外,他就是老大,谁也说不到他的头上,也就不用再伪装了吧?

辛夷乐得清闲,摆开手脚准备好好睡一觉。

谁料,这一夜却睡得艰难。

半夜里突然从梦中惊醒,看到空荡荡的舱房,脑子里宁静一片,越是想睡,越是清醒,越是清醒,就想得越多……

傅九衢近来变化很大,她越发琢磨不透。

胡思乱想着折腾了一宿,次日船入扬州段,睡眠不好的报应就来了。

辛夷只觉得头脑发昏,停了好几天的孕期反应又回来了,吃什么吐什么,小脸儿煞白煞白的,满是病气……

然而一直到晚上,傅九衢才来看她。

他面带疲乏,一面忧心地吩咐几个丫头好生照料,一面又让段隋去叫来周道子诊疾,看上去倒是一如既往地关爱她,可是,只坐了不到两刻钟,程苍进来耳语两句,就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