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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636)

辛夷内心隐隐不安。

打发走了周道子,她问湘灵。

“昨夜郡王在哪里睡的?”

湘灵愣一下,“不是在姐姐房里吗?”

这姑娘自从南下见着程苍,又常被杏圆和桃玉轮番打趣,整天便有点魂不守舍的,昨夜里也不是她在值夜,根本不知情。

辛夷好笑,“你去打听打听。注意点,不要太刻意。”

“哦,姐姐放心,我明白。”

湘灵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麻溜地出去了。

辛夷慢慢地躺下来,拉被子盖在腰腹处,竖着耳朵倾听,好一会儿,湘灵的脚步声响起,她又重新坐起来,双手搭在膝盖上,平静等待。

“姐姐~”湘灵表情很是凝重,就像得知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神神秘秘地靠近,“郡王昨夜,压根儿就没有在船上睡。”

辛夷:“哦?”

湘灵道:“半夜里乘小舟离开的,天亮才回,白天一直在补眠……就在方才,郡王从姐姐这里离开不过片刻,又偷偷走了……”

辛夷问:“谁告诉你的?”

湘灵抬了抬下巴,“这个姐姐别管……”

顿了顿,见辛夷表情沉重,又润了润嘴唇,低低地道:

“别人要么不知,要么不说,我就去找孙公公,说郡王妃身子不舒服,吐得利害,要郡王来看望……然后孙公公不停推诿,我就问他,是不是郡王做了什么对不住郡王妃的事情,我要去告状……孙公公这才说了实话,还叮嘱我,除了郡王妃,谁也不许告诉。”

辛夷:……

湘灵接着邀功,“姐姐,我可没有太刻意,是孙公公自己说的。”

辛夷:……

这确实不叫刻意,叫有意。

孙怀是傅九衢的心腹,湘灵说的话势必会传到他的耳朵里。

到时候他会怎么想?

辛夷微微叹口气,让湘灵退下休息,这才在榻上躺好,阖上眼睛慢慢地思忖傅九衢这么做的原因。

她当然不会怀疑傅九衢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事实上,从一开始,她操心的也不是这个,更无关情感。她只担心傅二代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的许多规则尚不熟悉,人又活得太过恣意妄为,一不小心被人钻了空子,是要出大事情的。

如果是九哥在就好了,她就不用这么焦虑。

这个傅二代是有些疯病在身上的,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船近扬州,在城外的茱萸湾码头停靠。

夜已经深了,水面大大小小的船只沉寂在夜色里,天气晴好,可以看到月亮的影子,两岸的店铺依河而建,便是入夜了,也可见璀璨的华灯与千帆相照,在冬风里映出一片繁华的天地。

扬州城,我来了。

辛夷望着水面的波光,心跳得特别快。

今夜没有上岸入城的打算,孩子们又已经睡下,她此时最应该做的,也是饱饱地睡上一觉,明儿起身做好知州夫人……

可嘴里就像泛着酸,不停分泌唾沫,觉得胃里不适。

她突然很想打傅九衢一顿。

不是说好有什么事情要商量的吗?

他怎么能擅自行动?

··

夜半,月光将人影拉得细长。

扬州城外的一家脚店,被人轻轻叩开。

小二看着门外的三个黑衣男子,怔了怔才笑问: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大晚上的,自然是住店。”

“不好意思啊,客官,小店今日满员,住不下了,您不如去别家问问……”

“怎么做生意的?哪有往外赶客的道理?去!腾也要腾一间出来。”

小二睨着男子冷峻的面孔,目光幽幽一闪,“是,那请客官随我来。”

脚店靠水那一侧,二楼是二进的套间。

小二将人领进去的时候,一个男子正盘坐在窗边,端着一碗大米饭,就着一小盘卤肉和一碟酱菜,扒得正欢。

看到来人,他慌不迭地放下碗,抹了抹嘴巴,站起身来拱手请安。

“郡王,您可算是来了,属下等你好久……”

第530章 脚店里的神秘人

那男子长得端端正正,个头颇高,身子壮实,两簇眉毛又粗又浓又密,像齐齐整整的两把大刀,很是虎气。

傅九衢将人扶起,望着他脸上难忍的激动,微微一笑。

“坐下再说话。”

然后回眸望一眼程苍和段隋。

“外面守着。”

程苍和段隋应声,默默退了下去。

屋子蓦地安静下来。

脚店临河,天气有些寒冷,那汉子将屋子里仅有的小火炉往傅九衢的身边挪了挪,不敢当真坐下,只虚虚地将臀丨部挂在凳子上,身子前倾以示恭敬。

“都是卑职的罪过,害得郡王深夜来此……”

傅九衢:“不用多礼,说正事。”

他又瞄一眼案头的饭菜,“或是你再吃点?”

“不吃了不吃了,看到郡王就饱了,嘿嘿嘿。”

“……”

这人姓沈,名光栋,是个武将,奉傅九衢的密令来扬州已两年有余。现任扬州府兵马都监,是大宋直属禁军分驻扬州的军事指挥官。

当然,他从擢升到调派扬州,全出于傅九衢的一力安排。

沈光栋与当初的张巡一样,领殿前司和兵马司的职务,但接的是皇城司的密令。不同的是,沈光栋这一次办的是傅九衢的私差,身份也更为隐密,类似于皇城司察子的潜伏。

为免别人察觉他和傅九衢的关系,二人在明面上并无交往,来往的信函皆由傅九衢单线指派专人与他联系,发出指示同时索取回函。

可是,从昨年九月起,沈光栋再没有接到过傅九衢的指示。

后来听说他要来扬州,又惊又喜,却不敢冒然联系。

一直憋到年前腊月,沈光栋渐渐有些不安,特地托人给远在汴京的傅九衢送了一盒扬州蜀冈的茶叶,结果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他这时有点慌神了,怀疑是不是郡王把他这个差事给忘了……

他等啊等,终于等到傅九衢南下,结果人却在泗州一病不起。

沈光栋总觉得事情不同寻常,却搞不懂哪里出了岔子。

在心神不宁的等待中,他偷偷派人去泗州打探,然后又一路尾随傅九衢的官船到扬州……

谁料,昨天夜里大水冲了龙王庙,傅九衢居然把他的探子一锅端掉,并径直问责到了扬州行营。

沈光栋有苦说不出,只得匆匆留下字条,约他脚店相见。

“郡王……”沈光栋睁大眼睛看着眼前风姿不减的男子,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这个脚店是卑职的产业,说话很方便,您无须顾虑。”

傅九衢皱眉看着他,许久没有开口。

不是有顾虑,是不知如何说起……

要不是那张纸条,他对这个沈光栋真的没有太大的印象。要不是昨夜里问过程苍,他几乎都想不起来有这号人物。

这个前身,真是给他搞出了不少遗留问题……

傅九衢搓了搓额头,“你既然派人来尾随于我,想必是有什么重要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