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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影视同人)那些年那些秃驴(11)+番外

孙悟空惊地往旁边一跳,他自石头里诞生,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从不知道血脉相连的滋味。他至多见过花果山的母猴子产崽,却未曾亲眼证实过生产的艰辛。

“请……请大圣替我护法,我本应入了黄泉,被九叶灵芝草强行拖住魂灵,稍许不慎就会魂飞魄散、一尸两命。大圣连灵芝草都给我用了,还请将好事做到底罢。”银狐本是豆蔻年华的甜美,如今烧得焦炭一般,清甜的声音也像被烤得迸裂的木头粗嘎,然听在孙悟空耳朵里,却是天崩地裂的存在。

他想起取经途中路过的子母河,当时师徒四人除了他,师父、八戒及悟净都因为饮了河水有了身孕,很长时间里孕育一个孩子总能让孙悟空觉得是个笑破肚皮的笑话,现在他再不敢作此妄念了。

摒弃杂念之后孙悟空忙在原地打坐,银狐的要求于他不过举手之劳,对孙悟空冲击更大的是,亲眼见到一个行将就木的血肉之躯产下另一个脆弱幼小的血肉之躯。

他金刚身顽石心,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如来的指点,石头若只是石头,放到千篇一律的天上也还是石头;若懂得了血肉的柔软坚韧,就像石间清流一般,把硬臭的石头给盘活了。于这一点上来说,顽石可比那无心的朽木来得好多了,佛祖如来也许亦会觉得欣慰。

思路一经打通,孙悟空登时静下心来,在银狐生产的凄厉痛吟中护住她散成细沙般的元神,如是三天三夜几乎将他自己耗尽,第四天的曙光落在他们身上的时候,孙悟空心里一松,不过一个恍神,就再感应不到银狐的气息了。

地上只留下一摊漆黑的炭粉,炭粉中却躺着一个浑圆的光球,孙悟空拿手往里头一探,摸出一只身上肉粉、胎毛湿透的小狐狸,不声不响地团在他掌心里。两只耳朵尖尖,不时抖动一下,但这抖动微小得又像是错觉。

孙悟空唯恐这小狐狸不是活的,拿手指轻轻揪它尾巴,小狐狸梦里吃痛,细细叫了一声,孙悟空才吁了口气晓得小东西是有气的。

银狐怕是已经彻底消散于天地人间,连六道轮回都入不了,小狐狸无处可去,孙悟空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开始端了一颗慈母心焦虑起来。原本打算回花果山的他还有些近乡情怯,现下什么都顾不得了,风驰电掣地就回去找猴子猴孙们帮忙。

如今年轻猴子都没有见过他,五百年过去再杰出的英雄也都成了往日传说。只有一只老成精的猴长老激动地把拐杖都扔了,飞也似的抱住孙悟空大腿哭得天地变色:“是大圣,大圣啊,大圣回来了!”

齐天大圣孙悟空,天庭里尴尬的存在,却是人间花果山不折不扣踩着七彩祥云而来的盖世英雄。花果山是东胜神州傲来国的一处汇聚灵气的仙山,孙悟空出生与早年的居处都在此。山顶垂挂下一幅瀑布,水汽在正午的太阳底下升腾,隐隐就现出七彩的虹光来,包围在孙悟空的周身。

那些年轻的猴子,莫名觉得眼眶热了起来。

可这英雄一把揪住猴长老的花白胡子:“快给俺老孙找一只有奶的母猴儿来!”

五百年没回来,这一回来胃口是不是有点重啊?!猴长老为老不尊地红了脸,结结巴巴道:“大圣啊,若是想回花果山来成家,老身的玄玄孙女儿还很冰清玉洁,本想留着招赘……”

“呸呸!”孙悟空啐他:“你这老不修!”

说着把手里那团东西给猴长老看,老猴儿一看就懂了,大圣手里是只睡得直咂巴嘴正嗷嗷待哺的幼狐,若是平常早该因为肚子饿闹起来了,它倒是睡得香甜,自己猴子猴孙多了,熊孩子也有不少,老猴儿对乖巧的小狐狸颇有些怜爱。

由他帮忙找了两只才产了仔的母猴儿轮流喂养小狐狸,小狐狸给喂得白胖健康,因为生在猴群里,他竟学会了直立行走,还要闹着给孙悟空捉虱子。

留了他半月,孙悟空知道他不能待在花果山了,小东西毕竟是只狐狸,怎能养在猴群里,将来他问起来自己是谁,孙悟空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母亲生他时已经极其虚弱,以致这天生的拥有神兽九凤及其他乱七八糟妖精混血的狐狸精到现在都无法幻化人形,孙悟空深知佛法弘大无量,便给小狐狸想好了去处。如若他有佛缘,想必未来会有大造化,如果不能入佛道,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

孙悟空撕下虎皮裙,裹了一个小小的襁褓,在小狐狸额头上轻轻一点输入神通,小狐狸慢慢变成一个玉雪粉嫩的婴孩,他继承的血统莫不是妖精中的龙凤,往后前程说不定不可限量。有心正道不过一念之间,误入歧途也不过是一念之间,孙悟空想来想去,到底只能割舍,临行前只好双手合十求了佛祖如来,将孩子送去了京师大总持寺。

取经归来之后,大量的佛经都将集中在京师寺庙等待翻译,大总持寺有数量极多的萨婆多部学者,在翻译经书一事上地位举足轻重。孙悟空给小狐狸选了这么一个去处,就如给孩子择校一般,只愿他比旁人起步更高。

僧人将这裹着虎皮襁褓的婴儿抱进去之后,孙悟空拒绝承认自己脸上的是英雄泪,反正这时候天空下起了雪来。雪粒挂在一张隐在暗处的雷公毛脸上,热热的液体被北风一吹也冻成了冰渣,哪里还分得清楚。

十五年后,辩机跟着师傅道岳做早课,他生得风姿明秀又天生聪颖,小时候常被同寺的伙伴取笑像个女孩子,渐大了之后以稚龄出类拔萃,渐渐就不敢有人再取笑他。年后道岳就要调任普光寺的住持,辩机俨然已经可以接替道岳在大总持寺的地位。

道岳对这位弟子寄予了厚望,然而辩机今年才十五岁,又令他觉得担心,而这担心偏又无从说起。

到头来道岳只好为辩机多念几遍经。

这几日往来僧人不好去大殿,尤其是道岳这样只顾钻研佛理不擅迎来送往的,辩机闲暇被师兄弟拉着去看热闹,原来是皇家女眷来为皇后祈福来的。自生了幺女新城公主之后,皇后一直缠绵病榻,当今皇上很是忧心,皇子皇女们也争着要表孝心,尤其是那非亲生的。

烧柴的洒扫和尚与山下往来频繁,消息也是最多的,指着远处山道两个诚心诚意徒步向上的身影道:“那略高些的是年长的豫章公主,另一个便是高阳公主,两个都不是皇后亲生,但皇后娘娘贤惠仁德,俱都是当亲生骨肉在养。如今天下都为皇后祈福,这两个公主自然更要卖力一点。”

辩机不以为然,什么亲生不亲生,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弃婴,真心把师父当做亲人。师父心中,自然也视他为己出,但对此心生猜疑龌龊,又何尝不是人之常情。辩机觉得无趣,自顾自走了。

慢慢的两个倩影近了,身后有成群的侍婢和护卫,小沙弥们早早做了鸟兽散。两个公主打扮相同,都是月白的银泥裙,外边套着藕色的丝衫,就是帔子不是一色,豫章公主披了鹅黄更沉稳些,高阳今年才十一岁,绿色衬得她跟一杆小竹般挺直挺直的,虽然岁数差着几岁,个子却不见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