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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疯临天下(12)+番外

“所以这只是娘亲的第一步,”曹姽对东魏的来历如数家珍:“适逢北汉攻破洛阳,俘虏晋帝,娘亲借鲜卑之兵截掳意图南渡的琅邪王氏、陈郡谢氏、陈郡袁氏及兰陵萧氏,并入建业,手刃时任扬州都督的琅邪王司马睿。至此,流离的曹氏族人已在江左经营五十一年,终得司马氏覆灭,扶助娘亲登基称帝。”

只是曹致本为女儿身,坐稳这帝位实属不易,她会一直需要自己,慕容傀沉吟半晌,方才又给曹姽盖了被子:“好了,时辰不早,阿爷既然给你说了故事,你也要好好睡觉。”

曹姽看着面前虽已快年近五十,却依然如壮年人的父亲,不由就想起他两鬓斑白从辽东赶回来的模样,怒斥自己为帝无德、为母不仁,败坏了母亲十数年的心血。

今朝再听前事,只觉得自己无脸再见父母。

她便钻入被中,须臾又觉得不舍,看慕容傀并未离去,而是想看自己入睡,一时心底柔软,便细着声问道:“阿爷,你会永远对阿奴这般好吗?”

“会的,”慕容傀给她掖好被角:“只要你永远是阿爷的小公主。”

曹姽心中各种情绪翻涌,只得暗暗放缓呼吸,听到慕容傀离去才翻身坐起。

大虎、小虎见公主仍未睡着,连忙上前询问是否身体不适,曹姽令她们二人退出内室,留自己清净,一边心忧阿爷可能此时已出台城,回燕王府探望高玉素那个贱人了,他怎么可以放着母亲不管?

这样一想,曹姽越发不甘心,母亲以女子身临朝,乃是旷古的第一人,这样的妻子该是全天下男人的梦想,可是父亲身边为何还要留着高玉素?

她身随心动,禀着前世记忆,偷偷开启了为帝后才知道的建业台城内的密道,密道久未经人使用,泻出一股浓浓的霉味,令得曹姽手上的烛台火焰都动了几动,险些灭了。

曹姽定定神,步下台阶,按照方位往西边岔道而去,第一个入口便直达显阳殿的内殿,那里果如之前的每一晚一样都寂静无人,让曹姽不由恨得咬牙,但她仍然决定继续碰碰运气。

她便原路折返,又往南边而去,那里是整个台城的中枢,太极宫式乾殿,国家祭祀和议政的重要地方,两侧东堂和西堂更是军机要地。曹姽晓得自己此行将极冒风险,却仍挨不过心中不忿,她知自己勤政的母亲这时必定还招了尚书台的俊才商议国事,父亲有极大的可能不会出现在那里。

曹姽小心地将烛台留在密道深处,借着映射而出的光线小心地走上出口的台阶,将东堂内掩饰密道的围屏推开些,这时“啪嗒”一下的响声着实将她吓了一跳,原来是一支紫毫小笔从金丝楠木的案台上滚下来,落在锦石地上画出一道深深浅浅的墨迹。

慕容傀就站在案台前,高大磊落的身形几乎将曹致严严实实地遮在身前,曹姽不敢探身看不分明,却见母亲腰间露出一角红色心衣,随着烛火的摇曳,那勾人的一角在玲珑脐眼上一起一伏,似是重重衣物内有什么东西正在拱动,登时让曹姽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领悟来。

☆、第九章

江左建业的东魏朝廷,目前仍是北渡及土著豪门的天下。

曹致因身为女子的先天弱势,不得不仰赖他们的支持,她偶尔回想起承德初年那场叛乱,至今仍心有余悸。

然曹致岂是为人所制之君,她毫不吝啬地将丞相之位许给王谢豪族众人,却又力排众议开设常科,设立尚书台招贤纳士,将皇帝的权利尽可能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朝中凡是上书及草诏都要经过她的心腹之手,曹智凭借着尚书台牢牢扼住了内廷外朝的咽喉,王谢等族自然明白她的用意,只是君臣间的斗争尚未激烈到要摆在明面上。

尚书令之职如今空缺,尚书仆射薛令暂代其事,此人为承德五年常科第一榜进士科头名,出身微寒,得曹致青眼时已年过三十。

此人虽已不是青葱少年,却仍是五官清隽、朗朗若风,此时他从掌管边疆及胡人事宜的客曹张淼手里接过一份秘密奏疏,呈给曹致道:“这是康乐公一月里的第三封奏疏。”

“康乐公甚是急切呐!”曹致眼光掠过奏疏内容,与前两次大同小异,便未接,示意薛令就放在案首:“也难怪,自朕登基,他驻守秦岭大散关已近十年。”

“蒙陛下厚爱,康乐公领征南大将军,都督雍、荆、益三州诸军事又领开府仪同三司加散骑常侍,只是十年来秦岭无战事,他这是怕有负圣恩。”薛令如实回答:“如今成都王李雄因头顶生疮而死,身后不立子而立侄李班袭爵,康乐公密报其子李期借奔丧之名害死了李班,自立为成都王,得势之后重用庸才、朝政混乱。如今巴郡情势不稳,正是我东魏的好时机。”

曹致却自有成算:“既然李期不是个能成大事的,那就看看他能把巴郡糟蹋成什么样子。既然已经等了十年,朕也不在乎多等两年。”

薛令觉得陛下所言未尝没有道理,天下形势瞬息万变,谁都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有更好的时机。

然而康乐公久经沙场、经验老道,其驻地北靠秦岭,秦岭之外就是南北的缓冲之地,自古兵家必争的关中险要。

而驻地面西则是富甲天下的巴郡,他在那处经营十年,他说时机已到便是有极大的把握,听他之言也是一种极为稳妥的作法。

薛令还欲多言,在廊下侍候多时的黄门蔡玖,终于觑着空在门外尖细着嗓子通传道:“陛下,燕王求见。”

这尚书仆射等人不由尴尬,陛下是万乘之尊,然毕竟是女儿身,燕王见她既是国事也是家事,他们这些外臣亥初还在宫中议事,被燕王撞见颇为尴尬。

二人便匆匆告退,曹致也不便挽留,薛令却还是在出门时与不耐烦等待曹致宣招的燕王慕容傀打了个照面。

薛令觉得自己一定没有听错,燕王在他们施礼后,鼻腔里溢出一声冷冷的轻哼。这些读书人自来面薄,晓得面前人脸色不悦,便尴尬着脸逃也似的告退。

慕容傀金刀大马地随意拣了曹致下首的一个圆墩坐下,脸上挂着半真半假的讽刺:“你喜欢那样的?”

“你若是要说他们娘们儿唧唧,”曹致落笔疾书未停:“那你可以走了。”

这点小阵仗自然赶不走慕容傀,他大大咧咧站起,随意扫了一眼案台便道:“康老儿终于坐不住了,难为你还要彻夜不眠,寻思如何安抚他。只是这康老儿不知,他的陛下就算有攻入巴郡的决心,却未必有命他入蜀的信心。”

自古蜀地就是一块得天独厚的肥肉,入蜀的将领也是进去容易出来难,在地杰人灵、凭天之险的巴郡做一方豪强,何乐而不为。因此即便康乐公乃是曹氏一门的恩人,曹致也要慎之又慎。

“就算不是康乐公,但也不会是你。”曹致正待搁下笔,起身活动因为长时间跪坐而僵硬的身体:“鲜卑人可以在北方称雄,却在深山树林里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