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两人都已经想明白了现在的事态。就算忧国会部队不顾忌他们的性命,也会因为不想损失弹药而不开火。但即便是这样,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能和对方交涉,勉强说服他们,免除被就地格毙的命运,也不可能安全离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未可知。
因为体力难以为继,狡啮的脸色不太好,单手扶着枪托,另手草草地拿着水壶灌水。
小豆看到他没有血色的脸,想绕过他出去:“我来吧,你别勉……”
话没说完就又被他推回去,“呆在那里别动。”说完继续灌水,喝空一壶后全身绷紧,全神贯注地看向前面的隔断门。
液压锯已经在门板上均匀地划出半扇圆,仍在轰鸣着慢慢切割移动,就像是难捱的暴戾倒计时。
锯轮时停时动,一点一点终于切割到了只剩四分之一就闭口的位置。
而就在小豆精神高度集中地看着轰鸣的锯轮时,正托着枪管对准隔断门、一动不动蛰伏着的狡啮突然嘴角勾起,出声道:“交代遗言的气氛越来越到火候了啊。”
小豆目光登时从门上移回他侧脸。
男人说话时语气沉稳而凛冽,依旧眯着眼在瞄准、目光未动,即便身体状态极差,但周身充盈着作战时一贯的掠食者气质和尖锐的兴奋。
她被这种兴奋给扎得也跟着牵了牵嘴角。“如果又是让我努力求生的遗言的话还是算了。”
“不,是关于‘对不起,请再跟我交往一次吧,狡啮同学’这件事的。”
锯轮已经切割到了只剩几寸就能闭口的距离。
“道歉就不客气地接受了。答案的话,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赌上男人的根性,说一声‘好’吧。”
被这种淡然口气给绝杀了一下,她嘴唇张合一下结语都飘进空气,心脏发涩地本能笑了:“在这种时候还要甩这种包袱,你是最强‘不看时机’刑警吗?我……”
说到这里,语声戛然而止。
她慢慢睁大眼睛,看住他头顶星星点点绽开的金色微光。
那是再熟悉不过的、她曾经看到无数次的景象。
写有他名字的金色小字逐渐凝聚成形,一串串字符随之层层铺开——
【狡啮慎也。】
【reload……】
【*100*】
与此同时,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
【目标人物,狡啮慎也。】
【……he结局已达成。】
穿透隔断门的锯轮终于准确无误地闭口,随即停止不动。
噪声戛然而止;突如其来的死寂维持片刻,隔断门轰然倒下!
【强行脱离世界次数:1。】
【累计he次数:2。】
倒下的隔断门带起四散的烟尘!然而她已经无暇去思考眼下的处境,而是心脏疯跳地去细辨那道声音——
就在这时,滚滚硝烟中滚出几只黑色金属弹罐。
下一秒强烈爆炸声响起,紧接着整个仓库都爆发出一股强光!!
【……规则违反次数累计:3次。】
【奖惩机制强制开启。】
双眼反射性合拢却依然抵受不住强光刺激,她本能地捂住眼睛面朝地面匍匐下去,耳膜都被震得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然而那道来自脑海深处的声音却不受丝毫影响,仍然在清明而冰冷地继续着。
【现在,将进行最终结算……】
强光渐渐弱下去,杂音亦开始消失,隔断门外依稀有驳杂的脚步声趋近。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握枪的手被身边的狡啮握住了,似乎是在确认她的状况。
她捂住流泪不止的眼睛,在满眼的疼痛中试着微微睁开一线——
在白光中,似乎影影幢幢的人影次第步出。而在所有人影中间,又有一道纯白的人影缓缓步出,朝她走来。
失序的视野里,已经不能辨别这是强光留下的残像还是真实。而接下来,耳中又听到了那道纯白人影发出彷如幻象的一道熟悉的声音。
【好久不见。】
紧接着,脑海中的声音也说完了最后一句。
【……脱离世界倒计时,开始。】
——正文完——
第104章 End1:永夜
【脱离世界倒计时,开始。】
【倒计时……】
【倒计时……】
【倒计……】
……
……
她满头冷汗,倏地睁开眼睛。
梦中似乎听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扰人声音,惊醒过后却总是回忆不起来梦到了什么。
【‘总是’回忆不起来。】
她一时愣怔。
这种掠过脑海的下意识的认知,令她有些恍惚地想起,自己似乎经常做这个梦——
发散的视线内映入头顶天花板镌刻的漂亮的洛可可式雕花——当然,那只不过是全息投影营造出的假象——这里只是一所租金便宜的旧公寓而已。
就算再怎么不赞同用投影代替室内装潢也好,“科技侵略”还是无可避免。毕竟这个房子已经有些年头,不开投影加以掩饰的话,老旧的装潢会显得非常破败。
【投影。】
思绪又停滞了一会儿。
她这才想起“投影”的意味。
——这个时代、这个国家,拥有着发达的投影技术。
衣服、室内装潢、自然景色通通都用投影代替,人们对投影已经依赖到了极致。基础设施只要做到50%就好,使用投影就能达到200%的美化,将建筑、街道、房间打造成完美的理想国。
【这是存在于她的记忆中的“常识”。】
想到这里,她对于自己本能地要将“常识”像背书一样、在脑中详细地重复一遍感到有些奇怪。
但思考的冲动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怠惰了。她撇开纠缠不清的质疑,将这种怠惰归咎于她异常的状态上。
头很疼,睡眠质量糟糕,思考当然勉强。
这样想着,她支起手肘从床上坐起来,紧接着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
“凛?”
她闻声回过头,看到他——从门外走进来。
他身着居家的便服,五官明朗清秀;周身气质既有长期锻炼所至的坚韧,亦有作为刚刚离开高校不久的毕业生仍未褪去的学生意气。
他一直走到她床前,神情略带忧虑地弯腰试了试她额头,片刻后松了口气。
“退烧了。想吃点什么吗?”
她摇了摇头。“……又做了噩梦。”
闻言他收回手,耐心地坐到床边,“什么噩梦?”
“没什么。”她在浑噩间觉得思绪像分割成两半,一半迷茫的自己听到另一半的自己发出仿佛并不遵从自身意愿的声音:“大概是戒断药物的并发症之一吧。”
【‘药物’。】
在说出这个词时,头脑微妙地陷入了更深的混沌;在这样无法思考的情况下,她又听到自己问他:“我已经戒除**多久了?”
“快八个月了。生理上应该不会再有依赖,唯一要解决的是心理依赖而已。”他沉声说着,抬起手拨开她额际汗湿的头发。
“放轻松,凛。我会一直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