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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此事不关风与月(17)+番外

“身染奇毒的可是萍生你,认先生就不担心吗?”认萍生微微一笑,仍是高华风姿,只是声音放得更柔和些,烟水无波。“有教主一言,认某何惧?”南宫神翳没有回过身来,衣裾猎猎,蕴籍其内的力量与企图,的确卓尔不群。且不论认萍生这话有几分可信度……但好听的话,终究是好听的。

谁会知道,其实这也有一部分是实话:南宫神翳答应不答应交换解药,于慕少艾的大局并无实质上的冲突。

天下间但凡毒者,大多是以效用猛烈居多,旨在顷刻间夺人性命。但这类毒药,共通性很大,若是碰上用药行家,反倒易解。因此世上真正难以破解的,实则是慢性毒素:中毒者的各种症状,是一点一点,慢慢浮出水面。一时半刻间,很难叫人对症下药,而拖得太久,又惟恐已是不及。因此大凡慢性毒药,其毒性多是突出一个“奇”字,虽无法立即致人于死地,实际上却比烈性药物要阴险棘手得多!

对方明知道认萍生是用药的行家,仍行施毒之策,果然是有备而来。而天下间做得出这一味毒的,更是屈指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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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神翳用视线的余角,淡淡扫了认萍生一眼。他面色苍白,在月光下甚至有种病态的透明,有几分似痨症。他一直背着的手,垂放下来,慢慢地切按在认萍生的手腕上……就仿佛他是易碎的瓷器。他的脉象,细、软、虚、散、促、弦、紧、沉不定,毒素扩散的迅速,已远在南宫的预料之外。

“除了神涣气虚,还有其他症状吗?”“尚无其他症状。”慕少艾看了南宫一眼,旋即飞快地移开视线。到现在,他还是认萍生。男人面容英俊,眉目修长,神形于外。可是他阴翳的眼睛深不可测,即使是慕少艾,在这个时刻,与他对视亦不免有所虚浮。

绝对不能被他看出任何端倪……

而这所有的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甚至无关是非对错。只不过你我都有决意去做的事。九曲回肠,寸寸尽断;浮生如斯,雪泥鸿爪--南宫神翳,我们根本从来就没有认识过,又何来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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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到,高手如云,更有无数武林豪杰名士相挺的忠烈王府,派来不战山庄与翳流黑派“谈判”的,竟是一名稚龄少女!她不带一兵一卒,孤身步入翳流据所。此等气魄胆色,倒也教人不免惊诧。

“少年无端爱风流,老来闲赋万事休。万丈勋名孤身外,百世经纬一樽中。”

声音远远地传入殿宇,柔雅旷绝。音质的清妙甜美,与诗中所渗出的澹泊世情,是冲突与矛盾,却仍是引人深思。看天地苍穹花开花落,听世间众生靡靡之音。

云英紫裙碧琼轻绡,翩翩宽袖,衣幅层层迤俪,金缕刺绣熠熠生光。逶迤而行时,触地的裙裾摩挲出可爱的沙沙声;广袖开合遮掩,畅如流水,而身段潇洒,更是飘若行云。虽然身着盛装,但她的发饰却极简单,黑发如瀑垂至腰下,不见半分珠光俗色。一袭轻纱掩面,云遮霞蔽,更显得明眸顾盼如秋水,真可应了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

“在下慕连城,奉忠烈王之命,前来拜见南宫教主。”秀色孤山望眼明,一池春水上风轻。那个年轻的女孩,就象一轮明月升起在肃然无哗气势迫人的殿堂中。慕连城往立于南宫神翳座下的认萍生处望去,对方正好也望过来,目光相触,随即又迅速分开。

时机还未到,装作不认识……

南宫神翳锐利的视线从帷幕后透析出来,隔得那么远,连城也能体验到那种压迫感--她知道他在看自己的右眼。目有重光。“忠烈王府既然委派姑娘前来交换解药,想必姑娘也是用药的高手了?”南宫这几句话,语调温和,彬彬有礼。试探的意味也很是随性,丝毫没有咄咄逼人的高压感。这倒让连城有几分吃惊……她以为象南宫那种人,已经是不懂得什么叫客气了。

“只是略懂皮毛,在教主面前,真是见笑了。”实际上,暂且不论双方敌对立场,连城这几句话的确是十分难得地发自肺腑。南宫神翳的毒术蛊术,可害人,也可医人--与这种人为敌,是可怕,更是可惜。人生不如意,果然十有八九啊……

“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认先生身上所中之毒的名讳?”连城笑了,虽然遮着面纱,但眉如新月,让大家都知道她是在笑了。“此毒名曰‘一瓢饮’。取义任它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西希:我总觉得这好象连某位写“弱水三千”系列的大人也一起恶搞了……)(月华:我什么都不知道……)

当时殿上真可谓万籁俱寂,翳流众人大眼瞪小眼:是说毒物的名字,大多总是要与它的毒性息息相关的;可是这弱水三千什么什么的,和毒素的药性到底有什么关系了?慕少艾听她乱掰一气,差点没翻白眼。

南宫神翳几声冷笑至上方飘了出来,慕连城一时间也不知他到底有没听出自己话中的暗示,仍是面带微笑,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那份淡定从容,倒让南宫教主十分眼熟。“双方条件谈妥前,本座尚有一事,须向姑娘明言。”“教主请讲。”“忠烈王府以‘一瓢饮’的解药来换天葵钉的解药,双方两清,这是一笔;不过本座可没说把人质也附带交还--笏政想以一换二,这样是否有欠公平?”

慕连城是早就知道他会有这么一说了,仍是笑语吟吟姿态优柔。“教主所言极是,这样的确有失公平。因此,除了交换解药,在下亦准备了另一样东西,来交换人质。”连城取出来的,是一只黑檀长匣,镂空雕花,质地精沉。当下众人都不禁好奇那匣子里所装的,到底是何物,敢拿出来和翳流教主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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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神翳自己都没猜到,装在那只精美木匣里的,竟然只是一卷画轴。他面无表情地伸手去取了出来,缓缓将卷轴拉开,一指一寸,云卷云舒般铺展开来。

就仿佛是一片波光花影,淡烟流水潋滟绮丽地缓缓漾开在整个空间……那是一幅“认萍生”的画像,背景桃花乱落如红雨,其华灼灼,与人面相映,秋水为神玉为骨。那人的脸,是南宫所熟悉的;可是那人的神情气韵,却陌生得几欲心惊--第一次见到他的微笑,不仅仅是浮于韶秀的肤貌上。温文隽永,暖融潆洄的眼瞳,神形于外栩栩如生;然而仪采轩豁、潇洒雅逸中,眉宇间英华内蕴,难掩那股强夺天时的风云之气。

天人之姿,皎皎绝世--可是再好看的脸,也比不上那一句平川定海,竟有捭阖天下之能!那正是南宫神翳当初想留于纸上却又求不得的一切。

(月华:妈啊……真是最幸福和最痛苦的时刻一齐来临了|||)(西希:人生就是如此大起大落了……)

“不知此物,可否能换回人质?”慕连城柔美的声音象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南宫神翳的眼眸,在短短瞬间几乎是温柔的……但是他在帷幕之后,无人察知。他的唇边泛起淡薄的笑,一种冷酷的快意的笑。仿佛此刻浮世间的一切尊位权势,都在这幅画面前,成为微不足道的蜉蝣草芥,根本不值一哂。

“好一幅春风笑意图……”如果这不仅仅是一卷画轴,真可让人倾国以求了。南宫的双眸缓缓泛起了彻骨的寒意,密云不雨的神色,比任何的暴怒更令人怵惕。“不过,不象萍生。”“那是当然。”连城微微垂首,避开南宫神翳令人骇然的视线,但该说的话,还是一句不差地轻轻吐落:“因为这是药师慕少艾的画像。”

画轴之上没有题诗,甚至没有画者的落款。笔触细柔绵密,起承转合之间有种绚丽浮华之气。不作题名落款,看起来更象是女儿家随性的涂鸦,而羞于流外。但是南宫很明白,画工如此行云流水,能使人物飘飘神动呼之欲出,想必作画者是十分熟悉此画中人--或者说,作画者很熟悉他的这个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