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布置妥当后,滕琰就随着燕王和郑军师到阵前观看战局。震天的鼓声和喊杀声传出很远,令大地都在颤抖,四面城墙同时开始进攻,先是用投石车、临车持续向城内投石、射箭,过了半个多时辰,郑军师对燕王和滕琰说:“我们一同登巢车看一看城内的情况。”
燕王点了点头,带头向一边的一辆车走过去。滕琰跟在郑军师后也上了这辆巢车,车上有一个木头做的小屋,只有四尺见方,外面蒙着牛皮,上面留出了几个小孔。待他们三人站定后,有军士在下面拉着绳索,原来车边竖着木竿,顶端有滑轮,就象手工升旗似的,将小木屋拉到高处,从留出来的小孔里就能看到外面,原来这种巢车就是为了侦察敌情的。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随着小木屋不断升高,滕琰的视野变了,脚下一队队的士兵就象玩具里的人偶,井然有序地运送箭支、石头,而操纵着投石机的士兵把一块块巨大的石头抛入城中,临车上的士兵把箭向雨一样射入城中。
隔着厚厚的城墙,城内的人亦如外面一样忙碌,只是与外面正相反,场面有些混乱,巨大的石头造成了多处的乱局,如蝗般的箭雨也造成了大量的伤害,面对这些攻城的方法,犬戎人好象有点不知所措,他们是游牧民族,不擅长攻城更不擅长守城。
空气中混着一种血腥的味道,使滕琰又想到了在昌平守城的时候,那时她在城中,犬戎人地城外,如今,犬戎人被围在了城里,而她在城外,不过犬戎人不会象她们在昌平时那样幸运。
滕琰不再去看那些血淋淋的场面,而是把心思放在分辨城内的建筑,皇宫是最明显地标志,在皇宫东南方向的那块地方应该就是开国公府,距离实在太远了,又没有望远镜,根本看不太清。莫名的,一种伤感弥漫在滕琰的心里,到底她已经把那里当成了她的家了。
噗噗的几声响打断了滕琰的思绪,有东西打在了小木屋上,震动得小屋轻晃了起来,滕琰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原来是城墙上的犬戎人在向小屋射箭。从水平距离看,她们现在距离城墙就在射程的边缘,强弓射的箭可以到达,但有牛皮的遮盖,不能对他们产生真正的威协。
燕王和郑军师一直在仔细地观察,郑军师开口了:“城里已经乱了,可以准备攻城。”
燕王赞同地点了点头说:“好,三天内拿下燕都。”
滕琰听着二人对开攻下京城非常有把握,不由得将信将疑,郑军师看出她的不解,就指出一些情况让她来看,又给她讲解。小屋本来就没多大,三人的距离都很近,滕琰再看郑军师,觉得他的身体更坏了,病态一览无余,什么高超的方法也遮盖不住他的憔悴。
这阵子她为着郑军师的身体平添了一段心事,有一次,郑军师在她面前晕倒了,还好当时并没有太多人知道,滕琰在他的坚持下也没有把此事说出去。
滕琰对郑军师的一些意见早就消失了,多日的接触,她感到郑军师对她浓浓的关怀,生活上的小细节,都为她想到了,虽然是身在军营,但她过的日子比在昌平还舒适,她有专门的小厨房,有自己的侍卫,一切待遇比郑军师还要好。
仔细回想,郑军师关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的不满主要是因为过去站在不同的立场所所造成的,至于逼着她出仕,实在也算不了什么,最初看她是被逼的,但后来她就是乐在其中了,她现在每天的日子过得都很充实。
对郑先生,她应该回报一二,打下京城后,她必须对燕王说明郑先生的身体状况,滕琰默默下决心。
没等滕琰对燕王多嘴,燕王也知道了,郑军师又昏了过去,而且是在大厅广众之下。当攻城持续到第二天下午时,邓将军父子不负众望,在他们负责的东城墙首先攻破犬戎人的防线。进城的消息传过来时,郑军师听了,也许是太高兴了,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几天后,郑军师是被抬进城里的,滕琰自然是同他一起进的城,这时城内犬戎残余人马也都清理干净,居民也稳定了。
他们直接进了原来燕国皇宫的一个偏殿,这里破坏还不严重,燕王就选取来做他暂时下塌的地方,郑先生的滕琰分别在不远的两个小跨院里,滕琰住的院子原来叫静园,滕琰觉得不错,没有改。
院子都收拾得很整齐了,燕王带着手下的将军们比她们早一天进了城,那天是有一个盛大的仪式的,城门洞开,一路张灯结彩,军容整齐的吴军被迎入城中,百姓箪食壶浆劳军。
按燕王的想法,本来是要郑先生的滕琰分别在他的左右一同进城的,可郑先生自然是因为身体原因不能成行,而滕琰呢,据郑先生说,滕公子要用道术为他治病,也没法参加。
两人不顾燕王愤怒而无奈的目光,倒是在城外悠闲地过了一天。
郑先生的病确实很重,这个滕琰也承认,不过经过休息,参加入城的仪式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郑先生自从病倒了就又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基本不再过问公务,专心休养。
把滕琰留下来陪他也是为了交待一些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七章
进京城后政务的事情大都已经安排妥当,魏延平任京城府尹,下面的官员也有了初步的安排,一些紧急事宜也布置了合适的人去执行,郑先生要对滕琰强调的就是留下再帮燕王一段时间。
他悠闲靠坐在塌上,经过几天的休息精神还不错,带着肯求的语气对滕琰说:“滕公子,你暂且别说出你的事,我的病情,周御医说,一点也不能劳累了,只有专心静养,再佐以药物,还有可能多活几年。现在燕地的所有政务,可以说是我们俩人一同支撑着,要是我们一齐放手,虽然不至于出现大乱,但很多事就要事倍功半。”
郑军师突然病倒了,虽然滕琰事先知情,但也觉得措手不及,她自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郑先生直接说了出来,她也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我自从和先生相识,先生对我可以说信任有加,待遇超常,关心倍至,我自然感激。而且,我并不以这些政务为负担,反倒觉得这一年过得很充实,说起来还应继续努力,报答先生的知遇之恩。只是我是女子,外人知道后,必然不会象先生这样能认可。”
“燕王气度恢宏,将来知道了也不会因此计较,但眼下,我病了,燕地又正是百废侍兴的关键时候,你就再勉为其难再瞒着燕王一段时间,别让燕王为难,你大概早就看明白了,燕王不容易。”郑先生不再故做潇洒,而是诚肯地说了这一番话。
滕琰也犹豫,郑先生一病,很多事一下子都压在她身上了,这个时候,于情于理,她也不能摞挑子。可是原来与燕王打交道时,都有郑先生居中,以后只有自己直接对上燕王了。如果自己是个男子,这根本不是问题,燕王为人还是不错的,不过自己是个女子,就怕以后真相大白时,虽然得不了什么欺骗之大罪,但弄不好就会有了嫌隙,那样反而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