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年的侯府传承,舅母和嫂子的见识就是王夫人也没法比,她们还是看出了拼接的布料,也很容易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精妙的补救还是让她们叹为观止,又帮着滕琰仔细看了一遍配饰,才在下人的催促下到了厅堂吃饭。
一家子骨肉至亲,又一起逃过难,哪里还需要分什么男女内外呢?滕珂早就先出去张罗,加了几个案几,同平日家中几乎一样,只是菜品又多加了几道,席间大家又想起了在昌平时的麦饭豆羹以及忍饥挨饿的日子,不禁又是一番慨叹。
舅舅和舅母等赶了几天的路,都很劳累,饭后就由滕珂安排好院子休息了。滕琰到了父亲的外书房,大哥也在那里等着她。从滕琰到了这个世界,这两个人就是她最亲的人,现在他们俩人并没有了白天的笑容,而是探寻地看着滕琰。
滕琰明白别人眼中的富贵荣华,并没有完全迷住了父亲和大哥的眼睛,父亲开口问了:“琰儿,上次我问过你与燕王的婚事后,一直在想你是不是情非得已,今天珙儿也说起来,三年前,你定婚时一定要找一个一心人,现在燕王侧妃都有四个了,你怎么也……”
“妹妹,是不是你因为那人伤心了?”滕珙不愿意再提陆伯甫的名字,他还是很气愤,“那人在回程过昌平郡时去见我,我把下人都打发走后,打了他一顿。”
滕琰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她看了看滕珙,这几年的历练,让原来单纯的青年成熟得很快,滕珙身上有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威严与庄重,再想起陆伯甫进退得宜的举止,真的很难想象这样两个人动手会是什么样子的。
父亲显然也是才知道,马上就说:“打得好!”
滕琰愕然,她的父兄还真的有默契!
滕珙神色复杂地说:“那人任我打他,并不还手,我想他也不是那样背信弃义的人,唉!”
“不过,妹妹,你也不该因此急着嫁到皇家,你原来不是从来也不羡慕天家的富贵吗?”滕珙看着滕琰说。
滕琰微微笑着说:“燕王不同,我们在一起共事,非常融洽,原本没想到这一层,陆表哥的事出来后,郑先生提了一句,都觉得还好,就这样了。”
父亲和大哥为她好,而她也是为了他们好,滕琰觉得这样的选择应该没错,燕王故然有很多的问题,但他确实是一个完美的上司,滕琰相信他的许诺,只要她能帮助燕王治理好燕地,燕王不会亏待她的,所以她回答父兄的话也是充满了信心。
离婚礼只有几天了,父亲和大哥这时候还来问她,就是担心她带着什么委屈和伤痛嫁了,尤其是大哥,他对滕琰更了解。
如果滕琰说她怎样爱慕燕王,父亲和大哥并不会信,但她这样平淡的一句话却能让他们接受,滕琰就算没有得到那种男女间的情感,但也能得到燕王的尊敬和重视,这对于父亲和大哥的思想是可以接受的。
看着他们缓和下来的神色,滕琰也放下心来,将来的路她也看不清,但只要努力地向前走,她一定能闯出一条新路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争取加更。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十二月二十四起,滕琰就没有了自由,京城派来的女官们终于进驻了滕家,她们忙忙碌碌,也把滕琰折腾够呛。要记住赵家皇室几代的祖先,现在宗室的王爷公主、郡主们可不是轻松的事,还要简单学习一下宫廷礼仪什么的,本来应该半年多的功课现在想在三天内做完,基本上没有什么可能性,但这些女官们不管,只是拼命地向滕琰灌输。
她们也是为了完成任务,滕琰理解她们,也配合着尽量多地记住一些,也许以后会用得上,按规定,燕王每年春节都应该进京一次,去年春节是在草原上过的,今年燕地事务繁杂,燕王又要成亲,还是不能回京,但再过上一两年,一定是得去京城的。
女官们不只是上课,她们还为滕琰做了美容,用药材和牛奶混在一起,让滕琰洗浴,真是奢侈得很。滕琰从草原上回来后,就基本足不出户,她自己也很注意保养皮肤,倒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再加上这几天的加强,她的皮肤虽然还够不上吹弹可破,但也算得上白嫩了。
只有她的一双手,握缰执剑、磨墨写字,不再纤细柔软,而是指节分明,上面有了茧子,还有伤疤。但还好,穿上嫁衣后,手是露不出来的。
二十六那一天,女官们终于让滕琰睡了个懒觉,经过洗浴,着妆,更衣,在下午时分,滕琰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云鬓高挽,头带三凤冠,峨眉弯弯,双眼明亮,两腮酡红,唇带微笑,一身华服,她完全地松了一口气,就是军中朝夕相处的侍卫们也决不会认出她来!
婚礼在黄昏举行,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了,王夫人、舅母带着嫂子、滕珂、滕环还有顾凌等家人来了,滕琰听说宗房那边也派了五堂叔过来,却没有女眷。只是女官们到了滕家后,规矩非常严,不用说五堂叔了,连父亲和大哥滕琰也只是每天只能见一面,而且还要行国礼。
滕琰心中感谢燕王,亏了他把人留在燕王府里到现在,滕琰还算自在地过了些日子。想起平时燕王的规矩就十分大,也是他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养成习惯了,滕琰再次庆幸自己生活在燕地,比起南边来还是要宽松得多。
临别祝福的话说过之后,只留下了嫂子,看着顾冰儿脸越来越红,滕琰真想告诉她不用说什么了,女官们已经给她讲了不少,而她根本用不上。
顾冰儿看也不看滕琰,要是她抬头看的话,她就能吃惊地发现滕琰带着一抹笑意看着她,这个表姐兼嫂子都已经生了一个儿子了,还是这样害羞。最后,顾冰儿塞给了滕琰一卷东西,并催促她收好,晚上要用。
又低声在滕琰耳边说了了一句:“到时候,你听燕王的就好,有什么不舒服的也要忍着。”
滕琰听着嫂子的话,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不禁也有些脸红,那是一块绣着春宫图的素锦,她刚才漫不经心地一接,散了开来,露出了绣得栩栩如生的图案来,她赶紧转过脸,把这东西重新卷好,塞进了一个荷包,放在箱子的最底下。
陪嫁的家具都已经送进了燕王府,如今只剩下这两只装着随身物品的小箱子同她一起进王府,放在这里还是挺安全的,这两只箱子只有她和飞珠能动。
然后的每一步骤,滕琰都记得清楚,她做为一个合格的演员准确地完成了一系列的仪式。其实她也没费什么心思,因为每一步都会有人上来带着她做。前世听一个闺蜜说她结婚那天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事后很多事都回忆不起来了,滕琰则无比的清醒,想这就是投入了真情和假意的区别了。
拜别父亲和王夫人时,父亲略带颤音的声音让滕琰落了泪,接着滕珙把她背上的桥子,桥子抬了起来,虽然她并不是真的嫁出去了,但从此她真地离开了滕家,她的心里忽地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