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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刺(1)

《平生刺》 作者:芥末君

CP2019-04-12完结

文案

普通的古风狗血文。

标题来源小椴《金缕曲·井畔青丝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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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

又尬又无聊。

祁云发觉自己还活着。

他的视线在汗水与沙尘间逡巡。透过凝固的血痂,祁云看见确凿无误的人间:荒漠与沙丘,空荡荡的苍穹,惨白的太阳,还有一只手。

一只白得像玉雕的、纤长秀雅的手。

那只手正按在祁云的眉骨上。

祁云慢了半拍才感到钻心的疼,四肢百骸向他控诉着疲累与伤痛。他记得从左肋到小腹被划开的伤口,玄机教那淬了毒的奇门兵刃令他伤口麻痹,自己封上的穴道根本无法止血。而现在,那里包扎着干燥的布料。

失血与缺水让祁云晕眩。他费力地仰起头,只看到一幅深青色的宽袖。袖子的主人蹲在他身侧,面目模糊。

祁云握紧了身上仅剩的匕首,嘶声质问道:“你是谁?”

没有人应声。

更多的人与骆驼向他靠近,驼铃声远远近近,在炽热的空气中扭曲了距离感。有砂砾溅在他耳边,祁云听到簌簌的风声。

那是灾难的起源。

祁云喃喃道:“沙暴....."

这次他得到了回应。那只手移到了祁云的眼前。他勉力睁开眼,颤抖的睫毛刮过那人的掌心。

起先,有光从那只手的指缝里流泻。渐渐的,一切声音与色彩都远离了。

祁云再度昏迷过去。

第1章 一·扶摇

一·扶摇

祁云被一阵铃铛的响动吵醒。他虚弱地睁开眼,没看到商队与骆驼,只见到一位十来岁少女。

那女孩儿穿一身浅绿色的纱裙,露出光裸的小腿与脚踝,左脚腕上一根红绳绑着银铃铛。她专注地编织着一条红绳,绳子的末端系着与她脚踝上样式相同的铃铛。昏暗的光从她身后的窗子照进来,她的脸藏在阴影里。

没等祁云观察到更多,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就袭击了他。女孩儿闻声,吃惊地跳起来,扔掉绳子旋风似的奔了出去,不一会儿,又牵着一个青衫男子跑回来。

祁云听见那男人含着笑向女孩儿说:“你呀——”

然后一切都淹没在咳嗽声里。

祁云挣扎在痛苦中,肺腑里的血堵在喉头,就像那么那么多哽在心头的话。他感觉青衫人将自己扶了起来,一股暖意自抵在背后的手掌源源灌入。

他喉头一甜,呕出一口黑红的血。

“……话么?”

青衫人扶着他问了句什么。祁云没听清。

他克制着缓慢地呼吸。他的喉咙和胸腹都有伤,一咳嗽起来便止不住,浑身疼得像是被撕裂了,只有背后与对方接触的地方是温热的。

祁云渐渐平静下来。他认出了那幅深青色的宽袖。

“是你救了我?”

长久不曾言语的嗓子嘶哑难听,祁云想要一杯水,更想要知道面前人的身份。

那人语义不明地低笑一声,撤开了抵在祁云背后的手掌,像是准备离开。祁云手指一紧,却没能抓住他的衣襟。

祁云问:“你是谁?”

青衫人没有回答。他起身捉住了一只光裸的脚踝——祁云意识到那是之前的女孩儿。这间屋子制式很是特别,不似西域也不似中原。窗户开得很大,却不曾蒙上纸或绢,紧闭着也隐隐透出光来,像是江南惯用的明瓦。

那女孩儿就坐在窄窄的木质窗台上,反手攀着背后的窗格。

“竹烟儿,下来。”

青衫人命令道。他说的是汉话。

叫做竹烟儿的女孩儿便乖顺地跳下来,扑进了青衫人的怀里。她脚腕上的铃铛同手里的一起清脆地响动着。

她说:“谢先生,我给他编好了铃铛。”

竹烟儿的汉话带着燕真口音,就像燕真城曾经的居民。祁云沉默地看着那个铃铛。

谢先生像是笑了,侧脸的线条一时间柔和了几分。他接过铃铛,又挥手让竹烟儿出去玩。那幅宽袖一扬一落,端地是意态风流。他坐在窗下的小几旁,随手点亮了一盏油灯。

祁云借着灯光端详他的面容。汉人的样貌在他眼中大抵是相似的,这位谢先生却有些不同。他瞧着是二十许的年纪,一张脸无甚特别,唯有眉峰,细而锋锐,斜飞入鬓,于是其下一双平凡的眼也被硬生生拗出了一股风流气度,煞是好看。

祁云多瞧了几眼,便换来青衫人微微一笑。他讲出了一个祁云全然陌生的名字:“在下谢清迟。”

谢清迟自身旁小几上端起过来一碗汤药喂到祁云嘴边。

他动作熟练,祁云猜想他或许是一名大夫。汉人大夫,他在祁家堡也见过的,戴着遮阳的斗笠,从积满黄沙的毡子下翻出各种干枯的草药,与他们交换金子与玉石。

祁云严格来说也是汉人。两朝以前,燕真曾是朝廷下辖的一座边塞城池,号称塞外小江南。回鹘南侵之时,北方战线收缩,又有政权更迭,燕真便脱离了朝廷的管辖。在回鹘的骚扰之下,燕真几度城破,民生凋敝,形同死城。

到后来回鹘没落,他的祖父母恰在此时出塞离开中原,见燕真风物可爱,便迁居于此,大兴土木,定名祁家堡。祁家人以武立威,教化臣民,一时间边民聚集燕真城,大有重复昔日荣光之势。

燕真不过弹丸之地,其地理位置,在北,不能算战略要冲;在西,于游商而言却是极重要的通往西域的落脚地,常年有商队往来。幼时的祁云也曾想过随着一支商队去到中原,但到底是没能出得了燕真的。

草药的味道弥漫开。祁云艰难地吞咽着,刺痛沿着喉咙一路向下,像是饮冰吞炭。

谢清迟没有催促。

过得半晌,他将半空的药碗放回桌上,也不多言,只是吹熄了油灯离开。祁云独自坐在明瓦窗漏下的微光里,以手抚膺,竭力压**内火烧火燎的疼痛。那药的滋味同谢清迟其人一样古怪,祁云却没心思质疑。

谢清迟既然救了他,就是想要他活,而祁云再没有比活下去更要紧的事务了。少年人所有的傲骨豪情都在家破人亡那一日惨淡收场。

他要活下去,才好为父母、为祁家堡、为整个燕真城,复仇。

祁云断断续续醒来好几次。室内始终昏暗,他也不晓得时辰,只有耳畔响起铃声时才能察觉,是竹烟儿来送饭了。

竹烟儿天真烂漫,祁云曾试着向她套话,却落得个一问三不知的答案。竹烟儿少女心性,汉话也讲得不很好。她总是晃一晃脚腕,朝着祁云粲然一笑:“你怎么还不系铃铛哪?”

她说,谢先生的人,都是要系铃铛的。可祁云还没戴上铃铛呀。

祁云只好安分等待谢清迟来。

谢清迟来得并不少,只是来去匆匆。

他约莫隔日来一次,有时会替祁云诊脉,有时以内力助祁云疗伤。祁云不懂草药,便寄望从功法窥得谢清迟身份。谢清迟内力柔和精纯,祁云琢磨着,有些似江南顾家的路数,却又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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