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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荒城月色(7)

「没想到风流韵史不断的茶理王,这次竟然会为一个人类女人神魂颠倒。」噙著兴味,忍不住冷嘲淡讽。

「呸呸,本教父听你驴子在叫!」死鸭子嘴硬,二道浓眉更是纠结成一团。

他,堂堂血堡教父茶理王会为一个人类女人神魂颠倒?当然是不可能……

才怪!

就算没神魂颠倒,也快要魂不守舍了。

那个叫芙娘的笨女人,没事干嘛老在晚上出来找丈夫?而他没事干嘛老往她找丈夫的这条路跑?他们没事干嘛就会「不小心」又撞在一起?她到底在干嘛?他到底又在干嘛啊!?

从来不认为需要隐藏心思的茶理王,苦恼困惑全写在脸上,只差没拿头去撞树,或者对月亮发出啊呜狼嚎。

西蒙觉得更有趣了,但不动声色。「教父要一起回血堡吗?」

「哼,和男人一起月下散步一点意思也没有。」撇一眼闍皇的冷艳绝容,明褒暗贬的嘲弄回去:「不过你长得比女人漂亮,把你当成女人未嚐不可。」

西蒙并未被激怒,淡道:「教父还是一样爱开玩笑。」

「我才不要像你那个正经八百的老子,只能生活在黑暗中够无聊了,还要板著一张棺材脸给谁看。」

对茶理王冒渎先皇的言词,西蒙仅是笑了笑。

说起来,身为嗜血族长老的茶理王和前闍皇曾是好友,亦是西蒙出生时的洗礼教父,嗜血族重视亲伦辈份,也因此西蒙才会仍对茶理王多有顾忌,鲜少公然挑衅。

二方霸主并肩同行,茶理王心绪正乱,懒得跟西蒙耍心机,便随口閒谈,聊起前闍皇尚在人世时的往事。

西蒙有一声没一声的应腔,不主动提及。

「我记得你有一个妹妹,很漂亮,一头闪闪亮亮的美丽金发,如果可以形容,应该就是像阳光一样吧。」茶理王回忆著。「那时你父亲像挖到什麽稀世珍宝一样,特地为她举办盛大的宴会,我从没看过他笑得那麽高兴,那麽像……」想了会,才找到最适合的辞汇:「一个像人类的傻父亲。」

是啊,想当时父皇在众人错愕下带回一名年轻女子,让她为他生了一名女儿,西蒙的同父异母胞妹。

嗜血族阶级制度严苛,唯有高阶地位者才拥有生育後代的权利,由於不是每个女人都能顺利产下嗜血之子,许多人类女人熬不过嗜血化的剧烈变异死亡,肚中孩子若非胎死腹中,便是不完全的嗜血者,也因此嗜血族人除必要培育继承人之外,并不常刻意「制造」後代。

而血统不完全的嗜血者通常会被丢弃荒野,有些弃子幸运存活下来,渐渐地自成聚落,形成与嗜血族对抗的神魔族。

话说回来,金发灿烂的小公主很快掳获了闍城子民的心,只要在她醒著的时候,父皇即下令在王宫各处点燃灯火,照耀每个角落,不让一丁点的阴影落在她身上。

那是闍城最明亮的时期,只要小公主经过的地方便会充满欢笑,教人暂时忘却暗夜的阴寂。

她是永夜里的太阳,为灰浊的黑暗带来不可思议的光明。

「真想不到你那个老子可以生出像阳光一样的女儿,这代表什麽?」茶理王又说。「代表他渴望阳光,渴望脱离黑暗,他办不到,所以他希望你能完成,所以,他拿自己还有暗魔一脉的族人为你举行血祭……」

语一顿,二人霍然陷入沈默。

血祭,是嗜血族的禁忌。

闍城与血堡的决裂、嗜血族内战由此开端。

血祭过後,掌握嗜血族群的大公们不由得忌惮不畏日光的新闍皇,局势暗潮汹涌,各拥势力的大公戒慎蠢动。

西蒙首先针对曾与闍城有私怨的德古大公,用极残忍的手段血洗德古一族。

杀鸡儆猴,有的大公与贵族如萨曼即视时务地献上忠诚,有的不甘居下或起而反抗,或投靠与闍城势钧力敌的血堡。

经过一段时期的相互并吞,最後剩下闍城及血堡分庭抗礼,加上神魔族从旁监视,三方之间的关系在表面上尚能维持紧绷的平衡,可他们都明白,这个平衡是脆弱的,只要一个小小的触发点,便随时有断裂崩解的危机。

如同月光一般脆弱,只需一朵霾云遮蔽,黑暗即可覆天盖地,那麽不堪一击的无能为力。

「老实说,我能理解你父亲为何犠牲自己与族人来造就你。」茶理王说。「人类因为有生老病死,所以他们对生命汲汲营营,每一天,他们都在期待著什麽,每一天,他们都在追求著什麽,所以他们在阳光下生生不息。而我们,就因为不老不死,我们也不再有什麽可以追求期待,活著,只是种不得已的本能,我们的生命变得空洞,空虚腐蚀著所有嗜血族人的灵魂,在黑暗中衰败是迟早的事。」

西蒙静默听取,不言。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被黑暗完全吞没,不需藉由神魔族和人类之手,嗜血族就会走向自我毁灭的命运。」茶理王像自言自语的迳自说著。「因为我们这一族……寂寞太久了。」

说完,也沈默了,眼底透出累积千万年的沧桑,刚毅俊挺的面容忽显年迈许多,老朽的皱纹不刻在脸上,而是重重烙印他的精神。

苍苍莹月,映照二名同是傲睨群雄的王者,可一剥去王者的傲骨外衣,他们其实都只是被寂寞包围的孤独人罢了。

「这类颓志丧语不该出自血堡教父。」西蒙终於开口。「茶理王,你老了。」

「去你的,本教父几千岁还一尾活龙咧!」茶理王不服的拍胸脯啐道,收起一时感慨,再道:「对了,你妹妹叫什麽名字来著?」

「忘了。」淡淡应声。

不在心上刻画任何一个为他牺牲的族人的名字,惦念过去,代表无法前进。

他不需要过去的纠绊,他要不停向前行,直到带领嗜血族脱离永恒的黑暗,或者不再有阳光可以伤害他们。

「是哦。」茶理王突然转口再道:「听说有二个小子为了争宠斗得头破血流,你不管吗?」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西蒙神色漠然,彷佛不关己事。

「啧,不愧是你老子一手教养出来的,无情得彻底。」

「我不似教父多情。」

茶理王注视著他,很认真的。「西蒙,难道阳光将你的爱憎之心一同烧毁了吗?」

「不,我的爱憎之心没有烧毁。」不透露任何情绪的磁嗓,在月光中低沈飘浮。「只是忘了。」

「爱憎之心是嗜血族的本性,怎会忘?」

「就是忘了。」神情依然凉薄,不兴波澜。

真,忘了吗?

哥哥,为什麽我们嗜血族的爱憎之心特别强烈?

他想起来,妹妹曾这麽问过他。

他说,嗜血族若连爱憎之心都没有了,那与丧尸何异?

可是我只懂得爱,不知道怎麽去憎恨耶。

他说,那麽,你就永远只要爱与被爱就好,永远都不要体会憎恨。

哥哥,你爱我吗?

他说,如果我不爱你,就不会老是让你踩我的脚了。

如果有一天哥哥不再爱我呢?

他说,不会有这麽一天。

等我长大,我要做哥哥的闍皇夫人好不好?

他微笑,宠爱地亲吻妹妹粉润的脸颊,说,如果父皇点头答应,那麽你就是我未来的闍皇夫人。

一言为定哦!

一言为定。

往昔笑语幽回耳畔,天真的承诺,在太鲜艳的血色里绽放最後的璀璀粲靥,然後在他的手里枯槁,在灼炙的阳光中成灰,闪著盈盈晶光飘飞舞散。

哥哥……虽然我不能成为你的闍皇夫人……但是,我成为你的一部份了……

从此,她的血液在他的身体里流淌,她的灵魂在他的生命里辗转,伴随他的无尽岁月踽踽同行。

起初,寂寞的时候,就想她。

久了,寂寞的时候,不再想她。

因为想多了,更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