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霹雳同人)荒城月色(22)

又错了。

当他醒来时,仍身陷空无一物的地牢。

他再次被王者遗弃了。

空气混浊不流通,血与体液的气味变质成腐败酸臭,熏呛难受,刺激眼睛泌出控制不住的水露。

那是血一样颜色的泪。

无声汨汨,从伤口涓涓渗入心口,再渗入千疮百孔的月光千年。

她的心口很疼。

当茶理王拥抱她的时候,当他敬畏地亲吻她高耸的腹部的时候,当他发出欢慰的沙哑叹息的时候,当他带领她感受前所未有的宠爱温存的时候……她的心口从来没这麽疼过,因为他的温柔太深太重。

事情是怎麽发生的,她已记不得。

忘我的欢愉过後,当她回神,只能不知所措的惶恐哭泣,背对他不敢正视他,罪恶感与俗规礼义在耳旁喧嚣,唾骂她是不守贞节不知羞耻的淫妇!

「女人,求你别哭了好不好,会哭坏身子的。」茶理王怜惜地由後环抱她,生平首次对一个女人盈满无限爱意,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显得那麽渺小、那麽卑微,铁汉雄心都软化成绕指柔情。

「你不懂……你不会懂的……」泪流不止,泣不成声。

「我懂,我都懂。」他轻轻扳转过她的身子,吻去她的泪水。

「我很害怕。」

「我会保护你。」

「我真的不晓得该怎麽办才好。」

「没关系,我会一直等你。」

静思良久,踟蹰不定,她嚅嚅问道:「会很痛吗?」

茶理王一听,双目闪闪发光,心花怒放,嘴都快咧到耳根去了。「应该不会比生孩子痛。」

「我……」

「嘘。」他用手指抵住她的唇,亲吻著,很轻很柔的安抚著。「不要再思考,你只要闭上眼睛把自己交给我就好了,等你再次醒过来时,你就是全新的一个人了,包括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多麽美好的一句话呵。

吻,缠绵游移,留连香腻颈侧。

她隐约感觉得到,他温柔的唇下是尖锐的利牙,不由得怯惧颤抖,心里大声喊著要拒绝,要推开他,怎奈整个人都被他溶化了,迷茫虚软使不上力,发不出抵抗的声音。

血液在细致的皮肤下汹促湍流,透出诱惑的甜香,促使茶理王更加意乱情迷,再无法克制嗜血与拥有她的欲望。

獠牙徐徐裸伸,刺入柔软的皮肉,贪婪而小心翼翼的吸吮。

「啊!」

瞬间麻醉似的刺疼,瞳孔收缩又放大,世界霍然旋转起来,生命一点一滴流向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重组聚集。

是一分一秒或一生一世?

神志眩晕,恐惧随灵魂冉冉攀升颺离,涣散的视线飘向更远的地方,她看见了……她的丈夫……?

丈夫正看著她,看著他们,那神情告诉她他知道,一直都知道她和茶理王之间的一切。

霎时,骤然清醒。

她是否被他卖给茶理王了?

羞愤交加,无地自容,最後一滴心若死灰的泪水沁溢、滚落、破碎。

孩子,娘亲对不起你……但愿娘亲来世能补偿你……

拼尽最後一丝理智,寻回仅存的力量,用力的决绝的一咬。

口腔漫染血味,极咸、极苦、极涩。

「对不起……」这是她唯一能留给他们的,道歉。「……对不起……」

当黑暗笼罩她的一刹那,听见茶理王与丈夫撕裂心肺的呐喊,其实她明白,他们都深爱著她,可是,她再也无法面对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对不起,死亡不是她的报复,是她与他们的解脱,平凡的女人遭逢命运摆弄,注定此生要负了三个人--

她的孩子,她的丈夫,还有另一个爱她的男人。

生命,是怎样猝手不及的峰回路转,才刚要开始的新里程,咫尺之瞬,竟已行至山穷水枯的绝境,钻进一个没有归路的心碎尽头。

「你为什麽要这麽做?是我害了你吗?是我吗?」丈夫的表情失魂混乱,摇摇晃晃走向屋後水井。

然後,倾身投入。

芙娘、芙娘、芙娘……一声声妻子的名,凄凄堕荡至黄泉。

「啊!啊!啊--」

茶理王紧拥慢慢失温的心爱女人,震天撼地的嘶吼,疯了狂了,清蓝的眸涌出滂渤血浪。

月,染红了,天上天下,一片张狂赤潋。

那是血一样颜色的泪。

是嗜血者在最伤心绝望时,才会流下的眼泪。

是怎般的伤心,又是怎般的绝望,才酿得出这般惊心动魄的凄艳?

今夜月色凄薄迷离,照不清,谁才是最悲哀的那个人?

比永恒更漫长的一夜,时间有多长,折磨就有多重。

无止尽的时间,无止尽的煎熬……

第十章

王者无喜怒。

因为情绪,是软弱的一种表徵。

他,闍城之皇,嗜血之主,必要如磐石坚硬,无权软弱。

可当褆摩在他野蛮的凌虐下,依然毫不掩饰对他的痴狂迷恋,他动摇了,无能扼抑的情绪在体内翻来覆去,从胸口涌上咽喉,几欲喷发呕出。

他不能让这情绪脱出掌控为所欲为,於是用力咽下这缠结的闷乱,丢下失去意识的褆摩,逃离。

是的,逃,仓猝而焦燥,杂乱无章,企图把那情绪丢弃在地牢里,和激发这情绪的人一起隔绝囚禁。

金乌跃升,趋走属於夜的谦柔玉兔。

踏进刺眼的明亮中,让太阳晒乾身上的欲念残汗。

不意,日光炙痛了同属黑夜的眸,翻倒出更多来不及辨识的情绪,黏糊糊地梗在喉头,再抑不下,终至把这情绪倾呕而出,豁剌剌地曝晒阳光底下,无所循形。

是满满的渴望。

他问,你想要什麽?

它满怀渴望的对他啸喝,我想有人陪伴,不要再独嚐寂寞的况味!

去你的渴望,该死!

暴怒地,他觉得被这不被允许出现的渴望侵犯了,同时也被日光玷污了,它们让他觉得自己不再坚不可摧,用族人鲜血与千年光阴所构筑的冰墙,正被它们设法摧蚀、融化。

扭头退回阳光无法染指的黑夜深处,把渴望弃掷在白日,由它暴跳如雷自生自灭。

此後,他更厌恶太阳。

即便是长生不死的嗜血族,也会了无生趣。

褆摩在地牢内用碎瓦片一再自残,像凡人一样割破手腕、画开喉咙,甚至开膛剖肚,可悲的是,同样被死神遗弃的嗜血者夺走不了自己的生命,除了缓慢愈合的鞭伤之外,其馀皆迅速复原,完好如初。

反反复复的白折腾,终於忍不住感到这样的自己不仅可悲,而且非常愚蠢,像个被爱人抛弃便一心寻死的大呆瓜。

一哭二闹都曾在西蒙面前使尽了,三上吊看来也无用武之地,谁都晓得西蒙没有心肝,或许就恨不得把他囚在这儿衰竭自亡。

乏了,厌了,罢了,爱也爱过,憎也憎过,嗜血者的永世,不就兜在这进退无门的危圉之间吗?

只是,真不甘心呀!

想他堂堂萨曼大公之子,就这麽窝囊葬在这暗淡无光的斗室,就算死,也要死在西蒙手里才瞑目。

能成为西蒙手中的一缕亡魂,他想,亦是一种美好的死亡,也许成了鬼更可以正大光明的厮缠,幸好嗜血族没有专司趋鬼的道士,想赶都赶不走哩。

「西蒙啊……」心心念念,执迷不悟。

閤上眼,只能等待恒远的时间缓慢流逝,顺便将他的生命一点一滴的偷走。

不知再过有多久,忽有微光与足音拾阶而下。

「褆摩大人,萨曼大公来接您回去了。」维特持烛火前来,拿钥匙开启牢锁,万般不忍地扶起虚脱的孱躯。

「原来西蒙还没要我死,想必是衡量萨曼家对他仍有价值。」气若游丝的自嘲。

「褆摩大人……」支吾了会,维特唯唯的道:「Master西蒙真正在意的是您。」

「是吗?」

「哎,自从将您关入地牢,陛下的心情没有一天是好的,维特服侍陛下这麽久,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般失了沈稳和冷静。」思及主子忽然对任何事物都百般挑剔刁难,暴躁易怒而且反覆无常,委曲得差点没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