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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狼记(33)

"这次天南地北各路人马无一不是前天、昨天、今天三日里收到,事先并无风声,可见送帖子的也不一般。"任森开口接上。

"江湖上并无如此大的势力。"任何方摸摸下巴,"几家共事的么?还是,另有来头?"

三人互看,交换了个眼色。

"公子,我去信,请八卦楼打探些消息。"任鑫抓过歇在一旁的枭,不顾它不满的挣扎,径自回房做事了。

--这婆婆妈妈的男人找我总没好事,八成又要辛苦赶路了!

"我去城里集上耽搁几天,公子可有什么要买的?"任森亦起身,稍施礼问道。

"看着有趣的玩意你自个斟酌着办吧。对了,有什么难得的药材留个心眼。"若是棘手,未必要买,知道去处也就可以了,慢慢再打主意即是。

而后,任何方和任骉大眼瞪小眼半天,任骉不甘地开口道,"公子,我去看看煎药的。"--查验了没问题,给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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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灯时候。

"博一风,英雄贴,凤栖山?"淳于苍闻言一愣。

"嗯。"任何方递过自己那张帖子去,"于家父子在江湖上有响当当的名号,应该也已经收到了。你若想为当年现今的事,查一查缘由,寻一寻他们晦气,去一去这落日峰,混水好摸鱼,或许会有收获。"

淳于苍接过,扫了一下,神色微动,侧头看了眼门口挽起的帘子。门外厅内,墙边小几旁,任鑫一边记着些不知什么东西,一边守着。

轻出了口气,淳于苍揭了自己的面具,凑近灯下细细端详那张帖子。

"怎么?"任何方见他如此,知道事必严重。等在一边,直到他研究得差不多了,出声问。

"这字迹......"淳于苍脸上表情复杂,略有些昏暗的光线里,看不清是悲是喜。

"飞扬不羁,豪气千里。"任何方见他踟躇良久没有下文,淡淡接了口去了静默。

"博一风......他可是有个旧名,博川成?"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任何方耸耸肩,"不过博一风若真如江湖所言,为人处事坦坦荡荡,你拿这事去问他,他自会据实相答。"

淳于苍沉默。良久,忽然起身向任何方大揖,"任公子这番救命之恩,相助之谊,淳于苍没齿难忘。生当陨首,死当结草。日后若有差遣,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必在意。"任何方知他此言字字是真,顿时倒有些不太好意思,老老实实承认,"我本不是什么大善之人,闲着无聊,想听听于家闹妖的内幕,才帮的你。若挟恩索报,那真的是笑话了。"

"任公子......"淳于苍听得任何方语气直率,知道并不是假假的自谦之辞,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末了忽然想到一事,"任公子何以知道于家闹妖必有内幕?"

"哦,这个简单。天下之大,人的眸色,蓝银绿棕,都是有的。所谓狼妖,人形狼眸,不过眼睛的颜色异与一般人而已。至于与狼结伴,我猜,你幼时可能因此被弃,而后有丧崽的母狼收养了。这虽少见,倒也不是没有。"任何方顿了顿,面色忍俊不禁起来,"不过......你当时去于家带走你生母时候,大概穿得太......褴褛了些。"

"......"淳于苍无言。

任何方想想一个大男人衣不蔽体,须发张狂,双眸绿色,和一群狼,在幽幽黑夜里,闯进于家侧院时无知众人会有的惊惶,心下好笑又可叹,端茶掩面,不敢去看淳于苍。

所以,他漏过了淳于苍神色里强自压抑,却依旧流露了不少的变幻激荡。

他也忘记了,这天下,能把众人皆怕的诡异之事看得简简单单,又将命运这般残酷的戏弄,说得如此调侃自然,带了三分无奈戏谑,苦中作乐的,仅仅自己而已。

无奈江湖无奈入 四

寒家三小姐的病日渐起色,任何方在马场也一日逍遥过一日。不是摆弄药材制些丹丸,就是四处挖土方子,再不,就是和于宕两个把酒纵马。其间借任鑫他们的手,替人诊过几个脉开过几个方子。因为不过一些小痛小病,他自欺欺人当作不曾破了规矩,那三个跟在身边的自不用说,马场上下又有谁会去戳破他?

寒家大公子寒世广来看过几次。不过庄内忙碌,寒家家主脱不得身不说,他身为大公子,也是每次皆是匆匆来去,送了东西药材看了自家小妹就走,并无太多时间可以耽搁。

二公子寒穹广出远门在外,料理着南边寒家和接洽各方共涉的产业,此处略过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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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正赶上马场上最后一批母马产仔。任何方当然不会放过,巴巴地跑去凑了一宿热闹。里头有一匹黑色白腿蹄的母马产了两仔,自然有些体力不济,过了好一会才来舔头一胎的眼皮。第二匹小马被拉在一边,早已冷得打颤,任何方正巧帮搭了一手,和马倌两个看它撑不住,拿暖毯裹了它,替它用热毛巾擦了。好巧不巧,小马睁眼时正看到任何方,当下一口含了他手指,使劲吮起来。

任何方哈哈一笑,从此多了一样营生--奶妈。

任鑫一旁看任何方忙得不亦乐乎,直摇头。不过见公子喜欢,他便也没办法了,自去煮了热汤端过来备着,让任何方喝了,驱寒怯乏。

那匹小马倒也讨喜,和它姐姐一样全身乌黑。只是它姐姐四蹄踏雪,它则是在额头上有一块月牙形的白斑,是个臭小子,而且胃口特别好。由此,马倌请任何方替它取个名时候,任何方当场拍板定了,将它唤做"一锅"。

--意为一吃就一大锅。

这名字,连一旁几个马场上来帮手,大字不识的人,也听得有些不喜。

任骉看看这马场上最神俊的母马,去年配了野马头儿,如今好不容易产下的仔,再瞄瞄任何方乐眯眯的样子,嚼一嚼"一锅"两字,不禁打了个冷战。

--难不成是打算将"一锅"烩成一锅名副其实的马肉汤?

任何方自顾自笑够了,假咳两声,郎声道,"两侧猿声犹未住,轻蹄已过万重山,唤它‘已过',往后必日行千里,夜奔八百。"

篡改完前世古人的名作,任何方瞅瞅已经微亮的天色,伸着懒腰,回房补觉去了。

真的吗?

剩下一干人等,在一夜忙碌后的疲倦里,顶着昏昏乎乎不灵光的脑袋,面面相觑。

饶是任森这般一心一意的,看看旁边刚刚被小马吃空了的奶汤锅,再看看舒舒服服蜷在干草堆上,暖毯里的"一锅",也有些怀疑他家公子此番解释纯属胡诌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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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了。

一锅每每在马倌那蹭饱了肚子,便跑来找任何方。任何方还是老样子,小心汤药之外,便是日常习武,以及指点任鑫他们心法种种,再就是打马畅游。不过马后多了个小不点跟屁虫。倒难得这几个月的小驹,竟能跟得轻松自如。

近几日,任何方见淳于苍重伤初愈,扳扳手指算着日子也快出发去此地西南几千里的凤栖山,于是又打起了白首峰的主意。

不过,此番策划时,兴头高昂的多了个于家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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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任何方和于宕两人对坐细想了一遍所需事宜,觉得人手物品都没什么遗漏,当下别过,各自回院歇息,只待明日一早起身出发。

刚好也正是任何方三日一帖吃药的日子。这药本就是该晚上膳后一个来时辰喝的。前头那次不过任何方内息不济,所以早早用了。

任鑫端了空盏退出来,稍事整理,喜滋滋回了自个房里--只为此次所买的零嘴,总算没有重样,任何方也就没能敲了他脑袋去。

任森送了一锅回了马厩,进得院子,顺便把院门阖上了。那黑背枭从任何方房间开着的窗子里跳到外头地上,一看见他,立马扑棱了几下歇到了任森肩头,讨夜宵吃。任森安抚安抚它,自去院角备着他们自便的小灶上找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