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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妖娆(34)

既然她不走,就只能留她下来,至于之后要怎么办,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父亲跟小妹因为路上躲避匈族零散的游击,在城门关闭后的次日才来到边城,而此时已是绝不可能再开门,无论找谁都一样。

“方先生,怎么样?”好不容易才找到方示,想请他帮忙疏通。

“不行,我问过了,没有将令,城门绝对不会开。”

“那——如果找他可能吗?”

“子延是负责边城主守的长官,这令就是他下的。”

我清楚找他也白搭,危城之下,一两条性命根本不足与整座城池相比,可让我看着亲人被外族屠戮,怎么也要尝试一下。

“先生可以带我见他吗?就说一句话。”实在不行,把我送出城也行啊,为人子女者,孝字最大。

他低头思索半刻,“午时他会进城检防,可能有机会。”

方示虽然没有任何官职,可他却可以随意进出军防,这一直是众人所不能理解的,但却没人能阻止他。

他的中营驻扎在城北外的杨潼关,就在界碑以北,正午时分,北门的吊桥落地,角门开启,一行数十骑抵达城内,为首的就是他。

一身盔甲的他,我不敢认,与我认识的那个申屠破虏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他不会笑,他像是随时可以杀人,甚至连他的声音带着血腥,就在他刚骂完一名参将后,方示上前对他附耳几句,当他的视线远远地扫到我这边时,我的手心都是汗。

看上去他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径直走了过来,众人的视线随着他一直来到我这边。

“什么事?”粗重的呼吸,可能还没从刚刚的怒骂中缓过神来。

出奇地我什么也说不出口,想跟他说能不能救救我的父亲跟妹妹,可就是说不出口,这种时刻,这种局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要怎么开口要求他徇私舞弊?

“没事。”摇头,眼泪随着摇动掉落,“好好杀敌。”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愤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方示急匆匆地赶上我,“苏老爷在哪个门,不能放他进来,但可以派人送他到安全的地方。”

停下脚步,泪眼模糊地看着方示,“可以吗?”

破笑,“子延还没到那么不近人情。”

回头看他,他还站在原处,眯着眼看这边,“西门。”

“可有什么凭证让他相信,也用不着到时多加解释!”

一恍惚,擦掉眼泪,匆匆从袖子里取出一块锁片,“这是我姐妹三人出生时打得金锁片,上面有我的乳名,看到这个他就知道了。”

方示接过锁片,看一下后点头,随即低声交代一句,“夫人先到内巷等我一下,一会儿我把具体怎么安排告之夫人,省得你在家里太过担心。”

所谓内巷是指城墙与城墙内设置的一道高墙之间的窄巷,战时这里被用来堆方各种武器,比如弩箭,弓弦,依照常理,内巷以内,百姓不得进入,所以里面无人。

靠在墙上,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听到有脚步声过来,忙不迭迎上去,一转到巷口,差点撞上一副盔甲。

仰头望着他,吃惊地微微张嘴……手抵在他胸前冰冷的盔甲上,怎么是他来了?

更让人吃惊的是他在笑,而且笑的同时一把掐过我的腰将我放到了用来放弩弓的木台子上,让两人的视线恰好可以平视。

“我一定会活着回来,所以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完全不知道他这突然的愉悦来自哪里,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会突然对我保证自己一定会胜利!

城门吊脚的锁链声哗啦啦响了起来,看来要关北门了——

他将我从木台子上又掐了下来,而且手没再收回去,环在我的腰侧,根本来不及跟他反抗,便被狠狠搂进了怀里,脸贴在光裸的盔甲上,只听见手腕上的玉镯敲打他铠甲的声音……

额头一下的湿热过后,身体骤然轻松,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对我的额头做了些什么时,他已匆匆离去,呆站在巷口,望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伸手摸摸额头,上面还有湿润的口水。

城门哐当一声阖上,伸手捂嘴——这人刚刚都做了些什么?

直到方示在身前站了好一会儿,我还没回过神,转眼看他,他却只是笑笑,我几乎可以肯定,一定是他给了他什么错误的信息!

“英雄需要美人的鼓励!”在递给我一方红巾时,他如是解释,那红巾是远征的军士留给自己妻子或母亲的保证。

三十 潜移默化的情愫

两天两夜,北方杨潼关外通天的火光不曾消失过,那不绝于耳的号角声,让整座边城沉寂了下来,人们闭口不言,倾听着喊杀声,恐惧与希冀成了所有人唯一的目标,不管外面被战争荒凉成了什么样子,只要城不破,来年春天细细劳作,依然可以让杨潼关繁花似锦,千里沃野,只要城不破!这就是关内人的不屈,他们从不因为荒凉而放弃生存,从不因为侵略放弃劳作,因为这是他们承袭祖先,也是留给后人的唯一信条。

申屠家住进了不少人,这些人大多都是关内外耕作的老少农人,壮丁们都临时入伍打匈人去了,把年迈的人送到城里,打算用血肉之躯保护自己的父母和孩子。

本来这种时候城里的大户们都不敢打开大门,因为怕被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哄抢,申屠家的漏房破瓦、旧院子,根本没什么可抢,打开大门,将附近街上没有帐篷的孤寡老幼放进院子里,木廊、矮檐下,总也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对于正在前线厮杀的他,我到一点担心都没有,也从没想到城破会怎样,心态平静地连自己都好奇。

一大早,躺在被子里睁眼看着床帐上荷叶边发呆,蓝雀敲门叫起,还说外面下雪了,昨夜刮了一夜的大风,没想到真下起了雪,这才是深秋啊,关外的气候果然非比南方。

套上衣衫,开门让蓝雀进来,她手上端着洗漱的水盆用具,腕子上还挂了条热腾腾的白笼布,里面放着热馒头。

外面正飘着细雪,地上薄薄的一片绒白,天色尚有些灰蓝,西边木廊里的人还在睡着,用蒿草暂时做得围墙上也是一层细雪,木廊里的炭火尚未熄灭,白烟袅袅,从蒿草缝里钻出来。

“小姐,北边的声音好像停了。”蓝雀一边搓手,一边轻跺着脚,“仗会不会打完了?”

“希望是吧。”

一番洗漱后,蓝雀把门关上,笼布打开,“家里的存粮没多少了,小姐,将就一下吧。”

“林小姐那边送了没?”用干布擦着手。

“一早就送过去了。”把馒头递给我,顺手想去关门。

从我的角度,可见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娃正咬着手站在木廊蒿草的缝隙间看着这边,那双大眼睛里的羞怯与艳羡让人怜惜,于是让蓝雀等一下关门,来到门口对那女娃点头,示意她过来,可这样的动作却让她躲进了木廊里,只露一双眼睛窥视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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