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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5)

天仰把玉玲珑托付给了青君暂时照料,本打算即刻回天一堡,却偶然又碰上了几个朋友,只得又拖了两天,谁也没想到大哥竟然会在风城突然出现。

这个长他一岁,今年不过二十一岁的兄长,浑身上下根本看不出年纪的特征,除了与他最亲近的人知道他的真实年纪,众人都以为他与范袭年纪相当,起码也过了而立之年,谁也不知道这样一个扬名极早的悍将却仅仅只是弱冠之年,这样的年纪,又有这样的功绩,莫不让人牙痒痒啊,当然,这也与他们天一家族先辈的势力有关系,否则白手起家,再怎么左右逢源,也难在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大的成就。

“为了什么事被人追杀?”天盛的相貌与弟弟有三分的相似,但气质却大相径庭,一个看起来虽显阴冷,可眼睛里却还是看得见柔和,然而另一个却是真正的冷情者,在他身上很难找到温和的地方,即使是对自己的亲兄弟,依然是看不到什么柔和线条,但不可否认,这兄弟俩的相貌绝对衬得上俊朗二字。

“明鹏到苗邦救一位朋友,不小心中了‘草毒’,我去拿解药时,就对上了。”对兄长的尊重完全不亚于对父辈的尊重。

“那怎么会让宋齐梁的内卫打伤了?”别以为拿江湖那三教九流的破名堂就能瞒得住他,“说实话!”手握住茶碗,视线停在弟弟的脸上。

“……我跟明鹏是想还大哥你一个人情!”

“所以就去刺探宋家的军情?”

“……”确实,本想还大哥上次帮他救朋友的人情,怎么也没想到宋齐梁的手下内卫竟然如此厉害,还连带害了天降山火氏一家,他现在实在是无比愧疚。

“二爷,两仪阁有人来见。”兄弟俩正在谈到一半,忽听门外有人如此禀报。

一听到“两仪阁”三个字,天盛微微蹙眉,天仰心知大哥非常不喜欢他与欢场女子有瓜葛,随口吩咐让人到侧厅等他。

“让她进来!”不期然,天盛却冷冷地对门外的人如此吩咐。

没多会儿,就见一老一少来到了门口,是两仪阁的梁妈妈,手里牵着的是一身淡黄新衣的小玲珑,梁妈妈一脸的堆笑在见到堂上那个正襟危坐的天盛大爷时,笑意陡然跌得满脸都是,她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这么冷眉静对的主还是第一次见识,心肝肺颤颤巍巍地打着突。

小玲珑到是没有先看堂上那个冷情的男人,她第一眼便瞅见了一旁的天仰,毕竟从天降山一路到风城,两人相处了半个多月,早就熟悉了。

伸出小手抓住天仰的衣角,也不说话,就是静静站在原地。

梁妈妈福了福身,开口道:“我们阁主打算收这位玲珑小姐做妹妹,想请二爷去做个见证。”

“……”这青君!怎么突然要收这女娃儿当妹妹?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正座上,天盛的视线转到了天仰身旁的小人儿身上,似乎正在判别这个女娃儿与二弟的关系,为什么她会跟二弟这么亲昵?虽然二弟不似他不爱与人亲近,可通常也不会与外人一下子就熟焾,这女娃儿是什么人……仔细看着那张小脸蛋,心底某个角落竟然觉得这女娃儿的眉角似曾相识,像是在哪里见过,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很少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所以这让他很是在意。

天仰也发现了兄长的异样,不免低头看身旁的小丫头,小丫头早已被兄长看到害怕,慢慢偎到他的身后,只余一双眼睛回视着对方的那双冷眉,心中不免生奇,这丫头到也胆大,虽然害怕,却还敢回视过去。

“后天我还会路过风城,到时你最好跟我一起回去。”起身,旁若无人地往外走,路过天仰时,停了一下,“别忘了你是天一堡的继承人,不三不四的女人少沾惹!”他放弃对天一堡的继承,就是想让二弟能走上“正途”,天一堡的主人自然不会娶一个沦落风尘的女子,就是妾室也不行。

这第二句话有一半是说给梁妈妈听得,梁妈妈何等灵敏的人,自然是听得出这话中的外音,这是要让她们阁主牢牢记住,天一堡不会让她踏进半步。

出了六巷的巷口,一个黑影从暗处闪到了天盛的身侧,“去查查天仰身边那小女孩的身世。”

黑影领命,再次闪入暗处,天盛径直走向巷外的马队,接过卫士递过来的马缰绳,往西驰去。

这晚的匆匆一瞥,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也牵出了很多红尘旧事,该尘封的,人们早已忘记,不该尘封的,埋得再深,还是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只等着时间慢慢作祟,黄土化作文字,让人细细研读吧……

青君收玲珑做妹妹,私心在于,她知道天仰是个重情义的人,只要玲珑在身边,他总会回来见她们,再有,她清楚他不可能随时把个半大的娃儿带在身边照顾,那么就由她来为他做点事。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发现,不能将这个女孩放到他的身边,因为女娃儿总会长大,尤其这玉做的人儿,她不知道让玲珑跟在他身边是对还是错,这样的女子还是由她隐藏起来吧。

☆、四 天一堡的食客 一

成长是每个人必然也是必须要经历的,人们总会意外地发现,在不知不觉间,半大的小娃儿倏然就变成了大人。

二十八,对于女人来说已是暮春,虽然不想承认,但每每看到身边清水般的少女,还是会感慨一下时间如水,对着团镜,青君微微蹙眉,镜子里那个表面光彩夺目,眼底却无比疲惫的女人就是现在的她,她也像所有女人一样,最终还是走到了色衰的边缘,只是有的人已经知足,有的人还不明白知足是什么东西,就像她,梁妈妈说得对,女人等不得,女人需要的是最简单也是最难得到的——简单的幸福。

摘下发髻上的步摇,轻浅地叹口气,视线调向窗外的银白世界,想到昨日的那封书信,不免酷笑,等了他十一年,最终还是一场空。

“阁主。”梁妈妈站在门口,一脸慈祥的笑意。

她最怕梁妈妈的目光,随意便可以看进她的心底,“人来了吗?”

“来过了,我擅自做主招待了他们,刚走没多久。”跨进门内,来到青君的身侧,伸手拿起梳妆台上的箅子,替她梳理长发。

“那丫头怎么说?”

“住了这么久,一下子离开,心里肯定不好受,只是嘴里不好来求你罢了。”

“我是不是对她太严厉了些?”

梁妈妈但笑不语。

“你觉得我是不是……是不是担心他会对她……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可怕了。”

“让她走吧,姑娘大了,留在我们这种地方反而会害了她。”手腕轻巧地打了个花,一个漂亮的发髻眨眼便成,“阁主,也该放下了,男人是等不来,也拽不来的,有心天涯海角也能追上你,无心,三生三世都换不来一夜相守。”

眼泪滑过嘴角,碎在指尖,化成水,“只是不甘心。”抱着梁妈妈肥硕的腰身,嘤嘤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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