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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德哥尔摩情人(44)+番外

作者: 北不静 阅读记录

不知道是不是米馒头太干,林积觉得胸口堵得厉害,攥了攥指头,继续自讨没趣道:“你二十三岁,已经花了十六年不放手,为什么偏偏不肯——”

没等她说完,关霄很快地打断道:“他们跟你讲几句从前的事,你就当回到从前了不成?”

说到这里,他竟然笑了笑,抬手大力扯开领带,神色肃然,便显得双目湛然如星,又拿手套点了点自己的左胸,“就算回到从前,你这里,也还是空空荡荡。可我不一样,阿七,我让你走,因为我喜欢谁都不会再喜欢你了。你这两天烧得糊涂,是不是忘了颜浓浓是谁?”

这世界荒谬得很,一切都像对不上的齿轮一样失轨转动。他们两个人中间总有一个人可有可无,从前她把关霄当孩子,如今轮到关霄把她当故人。

车子停在乡道上,雨势渐大,小孩子们还穿着棉袄,呼啦啦往河边跑去,大概要看看河灯的下落。只有一个半大的男孩子背着一筐油纸伞沿途叫卖,停在他们车外,正在犹豫要不要敲敲车窗问生意,车门却突然打开了。

林积下车关门,从包里拿出一张法币塞给他,淋着雨从筐里挑了一把伞,撑开来仰头端详了一下伞面。男孩子不认识法币,也不认识上面的字母和数字,踌躇之间只觉衣领被她朝后一拖,仍然没躲过车子迅速开走时飞溅过的一簇泥水。

他有点愣,但抬头看看林积的脸色,见她眼圈通红,但面如寒冰,于是不敢说话。林积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在泥地里走了两步,索性弯腰把鞋子一脱,赤脚在雨幕中向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姐姐为什么今晚话少,因为吃海苔容易粘牙(认真

☆、未来的信

林积没在迁乡耽搁多久,寿宴一过,关霄当晚就回金陵去补军校的训练,曹祯戎和徐允丞都还走不开,她留了个手信叫医馆的小伙计送去,随即就上了车。

阿岚的嫂子红着眼圈追出来,把一个布包从窗户里塞给阿岚,操着软而曲折的迁乡话说了一大段话,转头又跑了回去,只不过因为裹着小脚,来去都有些踉跄。林积和陈雁杯都听不懂迁乡话,面面相觑一会,阿岚擦着眼泪一抽一抽地告诉她们:“她说很、很不好意思,我爹娘为了给我哥哥攒彩礼才送我去城里、做活的,她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就干脆跟我哥哥私奔好了。”

林积“噗”地笑了起来,庞希尔一边开车一边笑道:“阿岚,看不出你嫂子倒是很巾帼。是什么宝贝?”

阿岚忐忑地打开布包,陈雁杯顿时嗤笑一声,“行了,阿岚,我看你嫂子也就是哭一哭逗你玩。庞秘书,全是干菜饼子,连个猪油渣都没有。”

阿岚闻言哭得更厉害了,“陈小姐,你别这样说,这不是还有一整条萝卜干吗?”

林积笑得往陈雁杯腿上一躺,陈雁杯也连忙满车里找手帕给阿岚擦眼泪,“得了得了,你这孩子爹不疼娘不爱嫂嫂是个萝卜干,你也甭琢磨伺候这几位祖宗了,好好跟医馆那个小伙计谈恋爱吧,我看他浓眉大眼的,一定很有前途。”

那些干菜饼子果然很难吃,萝卜干则是盐没放够,在锋山府的厨房里摆了七八天,依次长毛变绿,最后还是被老李偷偷丢掉了。林积一直在公司泡着,关霄在补军校的训练,自然也是一直都没有回家,庞希尔便带颜浓浓去训练基地旁的小馆子里吃馅饼。

颜浓浓吃得满嘴都是油,抬头一看关霄进来了,还顾得上招呼,“婶婶,我们还要五张饼,他们可能吃了。”

关霄又是一夜没合眼,进门便往椅子上一瘫,闭着眼拖长了音调,“找我有事?放。”

颜浓浓接过庞希尔的手帕擦嘴,“走个流程罢了,你反正也不帮忙。”

关霄笑道:“颜小姐,我堂堂三少清清白白,就这样被你谈恋爱了,你还要我怎么帮忙?”

颜浓浓要续上蒋仲璘那里断掉的线,因此有关霄这个掩护,做什么都容易得多。但一提这一茬,庞希尔便气哼哼地低头吃饭,颜浓浓大言不惭道:“好像你很爱帮忙似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接下去我们要派庞希尔同学去奉天,庞希尔同学在金陵的工作没人接手,你是一定不会管的。”

阵列分化在即,金陵当局对外党人士的宽容几乎消匿殆尽,蒋仲璘的死一半是暗杀一半是纵容,颜浓浓是来接替蒋仲璘“眼镜蛇”的线的。但奉天和金陵的联络一直是时断时续,故而确实需要一个专业的人。关霄这才看了庞希尔一眼,“总务厅那群人的狗鼻子那么灵,你走得了吗?”

他这么问实在是很幸灾乐祸,颜浓浓和庞希尔同时低头吃饼。隔了一会,关霄又说:“得了,你的活留给我,我看看谁敢闻。”

他那样子云淡风轻,就好像这是件小事似的。颜浓浓一瞬之间极为诧异,抬头瞪着他,庞希尔却低头吃饼。

那天徐允丞连开五枪,这么做毫无必要,换做是旁人,关霄必然起疑。但徐允丞的城府他们多少有数,倘若真的是为了灭口,方法更多的是,他在众人面前卖这个破绽,其实是自证清白罢了。和上次三明巷的事一样,林积显然确是被人盯上了,背后另有其人。关霄脸上就写着“斩草除根”四个字。

说到底,他的底线和软肋只有那一条罢了。别人不能碰,他自己尚是泥菩萨过河,更加不会碰。

颜浓浓还要再问,庞希尔跳起来抹抹嘴,把她拖着胳膊带出去,“三少还要训练,走吧。”

东北早先就说了好几次缺人,加上庞希尔不止一次地往总务厅交申请,调令几乎是隔天就下来了。白致亚好热闹,就在自己家里办送行宴,正巧碰上他父亲白敏郞从香港回来。

百岁公司这一向搭着商盟的东风,船运生意做得极大,白敏郞索性多加了几张帖子,把商场上相熟的人也都请了过来,又把日子推后两天,正好是白太太的生辰宴。

白致亚老大的不乐意,翘着腿说:“你要请谁就自己请,找那么个扫把星来,没得给我妈的大寿找晦气。”

白太太就戳他脑门,“不许跟你爸爸夹枪带棒的。大小姐再怎么样,那也是商盟里的这个,”她跟这作孽儿子比了个指头,“你才是别给人家找晦气呢。”

关霄一收心,白致亚就是金陵第一号纨绔,说操办就必定风雅至极。白太太爱听戏,他当天便请了申城有名的昆山腔班子来,把自家新凿的园子拿出来置丝竹,又远远在水中长亭边放起烟花来。

原本白天放烟花没什么看头,但这烟花刻意飞低,犹如在水面徘徊,又是背靠摄山,山岩全是苍色,因此格外绚烂,水上光芒扑簌,真如火树银花一般。陈雁杯说:“哟,白公子玩得雅致,回头请您去剧组指教。”

白致亚嘚瑟道:“好说好说。”

虽然白太太见多了场面,一时不由得也看住了,回神过来,便又戳白致亚一脑门,“偏你会玩这些筋头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