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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德哥尔摩情人(38)+番外

作者: 北不静 阅读记录

她说完就走,眼看曹老太太要气得厥过去,徐允丞连忙宽慰,“陈小姐是委屈得很,并不是真的那么想。她是电影明星,难免要顾忌形象,老太太别生气。”

他十分殷勤周到,关霄冲他点头致意,端起碗走了。

眼看关霄往外走,庞希尔和白致亚连忙眼观鼻鼻观心地跟出去。其实关霄在军校里训练时都算留分寸,但军官生们都知道,他要是真动气起来,手底下的力气和外貌几乎天差地别,刚才他那一金条箱砸下去,庞希尔瞬时觉得心里一凉,生怕要出事,结果关霄竟然忍住了。

庞希尔心里还在东想西想,结果发现关霄只是去睡觉,白致亚“嗐”了一声,“我还以为他又要发什么疯呢。”

他们都被关霄拉着不眠不休赶了近两天的路,其实也困得很,倒头就睡。但关霄从小认床,睡得一直不稳,没过一会就被此起彼伏的鼾声吵了起来,索性去外面。

才是黄昏时分,陈雁杯仍旧披着徐允丞的军装外套,破落户似的,就坐在廊下发呆,见他来了倒是很高兴,自己从他手里掏出烟来抽。关霄便坐在她旁边,也不说话。

曹宅后院空落,正好向西,硕大的太阳一寸寸轰然掉下去,漫山遍野都是浩荡暮紫。陈雁杯看了半天,突然说:“你跟她怄什么气。”

她和林积相熟的时间久了,说话的习惯都有些类似,明明是问句,偏偏被说得四平八稳,一股无可奈何的平淡气。关霄说:“这话你该问她,她凭什么跟我怄气。”

陈雁杯笑着往空中吐了个烟圈,“我凭什么问她?你们两个古古怪怪的,我才不掺和。”她拍拍裙子站起来,“我们跟阿岚去江家坐坐,你去不去?”

江家小门小户,关霄知道自己少爷脾气难伺候,当然不去,等到天黑,到前面去吃了饭。曹家大一点的女孩子这几年间都嫁了,只剩几个拖鼻涕的小孩子,平时只能跟老太太玩,今天难得人多,但这些人要不就是不见人影,要不就是一个比一个长得凶,不凶的徐允丞又是一头青肿,只剩一个满脸孩子气的关霄,所以全都拉着关霄玩。

佃农们在冬天里清闲,很有些人心灵手巧,刚送来了不少新鲜物件,有贝壳做的小乌龟,桃核雕的八角亭,还有黄杨木根做的孙大圣。关霄觉得这些玩意乍一看都很不知所云,玩起来更是不知从何说起,但也耐着性子敷衍了半天,最后人都散得七七八八,桌上一碗粥仍然没人动。他索性吩咐人把桌子收拾了,抬脚往回走,打算去跟提前离席的曹老太太打个招呼,回去睡觉。

木门雕花,让这房间像个精致的鸟笼子,笼子门微开着一条缝,人声低回,他脚下蓦然停住了。里面灯火昏黄,隐约似乎有一个瘦削的人影靠在脚凳上,正跟榻上的人说话。却只听曹老太太没好气地笑起来,“……让江家那孩子回来报信?亏你们想得出来,隔着十几里地呢,只怕没预计她能有用吧。”

林积的声音依旧哑得厉害,笑着咳了两声,“我猜那些人是冲着我们来的,平白让她送了命,多不好。果然他们有枪。”

“如今你是明白得很,当年要是这么明白就好了。我那孙子其实……”

曹祯戎让她来,便是让她跟曹老太太软一软心结。曹老太太提起曹尔明,便有半晌没说下去,林积也没有接话,但曹老太太上了年纪,越发通透,突然咳了一声,转而说道:“阿岚那孩子看样子极聪明,你怎么骗她下船的?”

林积说:“骗不了,我只好叫她答应来日帮我一个忙。”

“你大小姐握雾拏云惯了,有什么好叫人帮忙的?”

林积笑道:“那可说不准,没准是倾宅托孤,也没准就是买一盒点心。风水轮流转,从前谁想得到曹伯会帮我呢?只是一诺千金重,脱口便是分量,阿岚懂这心意便是了。”

又是半晌寂寂,曹老太太终于长叹了一口气,“行了。你这一趟也算是没有白来,你曹伯的意思我知道了。不过曹家上下人多口杂,没得让人说我老太太没心没肺,今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你也难过得很,我替你做主,不必去见你曹伯了。”

林积也知道曹祯戎的意思,加上锋山府旧部们多半也是曹祯戎的旧同袍,都早已到了,所以她一开始到迁乡就不曾大张旗鼓,这时松了口气,起身推门出来,见外面是关霄,微一颔首便走在他前面,默不作声地走回后院厢房。关霄一路并不开口,直到她走上木廊转了个弯,才强压住火气,“吃饭了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我绰ne我绰ne我又差点忘记更新ne!

☆、三十张船票

林积胡乱点了点头,推门便走进房间,脚步虚浮,反手合上门窗。关霄在廊下站了半晌,见她灯也不点,屋中半晌黑魆魆,终究觉得有些异样,正在思忖,忽听房中传来一阵清脆的瓷器破裂声响,立即走了回去。门被踢开,他蹲下去看了她一眼,一时没敢动,脱口低声喊道:“阿七?”

茶壶碎片满地都是,林积蜷在桌角,吃力地半睁开眼,齿列咬着泛白的嘴唇微微一颤,没能说出话来。

关霄探手去她额头颈间,只觉触手滚烫,腰背后也全是涔涔冷汗,心里不由一沉,知道还是因为受了寒。他把瓷片拨开,手穿过腰腿将她打横抱起,正要放在床上,又被林积拉了袖子,多说一个字都极艰难似的,促声喘了一口气,“……你回去。”

见关霄没有答言,她重复了一遍,“回去。别跟我来往。”

关霄踢开碎瓷片,倒了一杯水自己喝掉,背对着她说:“声音大点,我听不见。”

林积合了合眼,只好说:“别声张。”

门外远处传来小孩子的啼哭声和笑闹声,关霄放下水杯,从箱中翻出大氅给她披了,又出去问了医馆在哪里,背起她出了门。

冬夜月朗星稀,口鼻中呼出一团团白气,全柔软地蒙着。乡间小路上犬吠不绝,反而越发觉得四野寂静。不知道走了多久,林积终于缓过一口气来,“我自己走。”

关霄竟然难得没有生气,“你又不重。”

他以前不是这么说的,林积有一次被林碧初拉去喝酒,但林积那时量浅,三杯黄酒下肚就分不清东南西北,连鞋子都走丢了一只,上楼梯上得踉踉跄跄,他怕吵醒隋南屏惹她挨骂,连忙把她背起来回房,结果没走两步,脚下一崴,两个人一起滚下了楼梯。

刘妈和隋南屏正要走进来,关霄吓得把她拖进楼梯下的储藏间,听着她们走远了,才松开捂着她嘴的手。林积头上摔出了一个红印,却笑得直不起腰,像喝了雄黄酒的白蛇,“还射击冠军呢,走路都摔跤,李巴陵都不这样……”他那时气急败坏地抄手拿马鞭头戳她的腰:“还不是因为你重死了!”

林积轻软的呼吸拂在他耳后,关霄却抿了抿嘴,“吸进去冷气,当心得肺炎,我可没钱给你买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