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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流(《茼蒿》的番外)(2)+番外

“今天空气湿度高吧。”齐骧耸肩,又看他嘎吱嘎吱吃了一阵子,忍不住笑起来,说,“刚才我去买薯片的时候,店里在放《爱的供养》。”

芮忱放在零食袋子里的手一时没有拿出来,抬头看向他。就这么注视了对方片刻,芮忱把手拿出来,却没有薯片。他把沾了盐分和糖分的手指吸吮了一下,吃到一半的薯片又放回了塑料袋里,随意往床头柜上丢。

“齐医生,过来供养我吧。”芮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在齐骧起身走到床边,跪到他面前时,芮忱伸出了双臂。

那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十三个圣诞节。人的一生中能有几个十三年?——这是一句老话,但齐骧每次过圣诞节,都觉得真的会有无数个。因为芮忱总是在他的身边,从来不曾缺席。

所以缺少一两个不能一起过的平安夜并不足惜,这次不行,还有下一次。

会有无数次。

齐骧曾经真的是这么以为的。可他忘了以为常常只是以为而已。

午餐时间早已过去,而距离晚饭还有一段距离。齐骧提起精神刷了牙,坐在电脑前上网,刚刚登上聊天软件就看到了跳出来的弹窗。

是一个在北京工作的大学同学问他今年春节回不回家。

他看着上午发来的这条消息,心想这位同学恐怕也是明知故问。自从考上大学以后齐骧就很少回家了,特别是到了去医院实习那几年,他的春节几乎都是在科室里度过。

当然,他也有不在医院过春节的时候。齐骧记得在学校的第六年和第八年,他是和芮忱一起回他外公外婆家过的年,而第四年则是在大年初四去了芮忱在上海的舅舅家。

那个停留在电脑桌面上的聊天窗口被对方发了一个窗口抖动,齐骧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又想起芮忱了。

不回,什么事?——他回复道。

对方的名字旁边显示着正在输入,没多久一长串文字出现在了窗口里。

原来是他要回家和家里介绍的相亲对象见面,养的狗找不到人照顾,他觉得他认识的所有人里最能把他的爱犬照料好的就是齐骧,所以想要拜托齐骧收留几天他的狗。

齐骧:还是那只萨摩耶?

刘志平:当然啊!还能有谁?

说得好像那不是一只狗,而是一个人一样。齐骧一看忍不住笑了,回复道:它现在应该很大只了吧?我住的地方很小,让我带的话,可能要委屈一阵子。

对此对方惊讶万分:咦?去年我带豌豆去玩的时候,看着挺大的呀。不是有一百二十多平米吗?

残留在眼底的笑意全然消失了,齐骧眉心微微一蹙,回答说:我现在一个人住,不用租那么大的房子。

过了三五分钟,同学才问:呃……伽马呢?

他紧紧抿起嘴唇,放在键盘上的指尖发凉,半晌敲下几个字: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 章

又和老同学在网上聊了几句,齐骧饿得发晕,伸手在桌面上找了一会儿也没有看到零食,正打算拉开抽屉,才想起抽屉里根本不可能有。

他被自己过于自然的动作弄得怔了一怔,只能断定自己真的是饿晕了。与同学在网上道别,齐骧把在线状态改成了隐身,程序仍然挂在线上,换衣服上街觅食。

湿淋淋的天气,哪里也不想去。齐骧打着伞,缩着肩膀埋头往前走,小心不踩到地面上的水洼。

他的车停放在路边的停车位上过夜,经过时齐骧留意看了一眼,见到后座车门的划痕,再次提醒自己在过年以前一定要找机会把车开到店里头做保养。

这一带住着许多离退休的老年人,齐骧每天上下班都会见到。他们有很多都养了狗,时常会在晚饭以后看到他们遛着狗,而聚在一起聊天时,说的也是和宠物有关的话题。

齐骧刚到北京的时候,和芮忱住在一起。芮忱公寓所在的街区里年轻人居多,而且公寓楼里不允许养宠物,他的屋子里没什么生气,但养了一缸普通的小丑鱼。

一共是六条,他开始租那间房间起,齐骧在网上买下来送给他的。那套房子里住着五个年轻人,其中两个和芮忱在同一间医院工作,另外两个是一对情侣。芮忱不善于照料小动物,齐骧搬来北京以前,他把六条小丑鱼养死了两条,又重新买了两条放回鱼缸里。

他们在那套房子的次卧里度过了一个夏天和一个冬天。那年圣诞节来临前夕,小丑鱼又死了一条。芮忱给鱼缸换完水,坐在床边看着一条条小鱼儿发呆,过了很久忽然回过头对齐骧说,“齐骧,我们搬家吧?搬到大一点儿的地方去。”

芮忱在这座城市呆了十年有余,说话渐渐带了北方口音。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动听,彼时齐骧靠在枕头上看书,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你想去哪里都行。”

齐骧忽然想起来,他有很多事情都没有问过芮忱。比如,因为那缸小丑鱼而想要搬家的他,当时会不会料想将来会为了养狗而搬到了更大的地方去。

他连芮忱为什么会愿意都没问。他明明知道芮忱很害怕犬类,就连小巧得惹人怜惜的茶杯犬他起初也是碰都不碰。但那时是芮忱把伽马抱回家里的。在此之前,齐骧问他,我们要不要养一只狗。

而齐骧能回想的只有这么多了,他唯恐自己再继续想下去。

稻香村的门口蹲坐着一只和伽马很像的贵宾犬,穿着粉红色棉毛小马甲,圆溜溜的眼睛歪着脑袋看雨。它的主人没有把它拴起来,绳子就随意地落在门边。

齐骧只是进门以前多看了它两眼,却已经想起了过多的事情。好像不可收拾似的,他在购买糕点时看到玫瑰饼,又想起了芮忱。

“刷卡还是付现呢?”售货员把他买的糕点都放进了纸袋里,袋口折起来。

齐骧迟疑了片刻,说,“麻烦再拿五个玫瑰饼,单独包起来,谢谢。”

售货员点了点头,“好的。”

看着她转身去装糕点,齐骧放在口袋里的手抓紧了手机。他把手机拿出来,在微信里点开置顶的聊天内容,最后一条消息是上个月底,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

我在稻香村里,你要不要吃玫瑰饼?我多买一些给你。——他发送了这条消息。

来不及反悔,信息就发送成功了。齐骧皱起眉头,急忙要撤回,一时却在阻止售货员把玫瑰饼过秤和撤回消息之间做了犹豫。一个迟疑,两样都没有阻止,很快售货员把价格告诉了齐骧,而信息发送太久失去了撤回的机会。

但是,没有回音。

齐骧买完糕点,走出店面,那只起初蹲在门口的贵宾犬已经离开了。他看看灰蒙蒙的天空,雨停了,空气却没有因为下过雨而变得清新,视野仍旧是晦暗的。

整条路上的餐饮小店几乎都已经关门歇业,齐骧从街头走到街尾,自己常吃的那几家店都没有营业。他往小巷子里走,庆幸地看到那家重庆小面馆还开着门,想也不多想就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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