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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2)

裘严一边按摩他的后颈椎一边说:“这个月都不用加班了吧?”

戴春城点头。检察院的交接工作还有一个月即将完成,他马上就能解脱了。

“我明天晚上要出一趟差,联调出了点问题,我去看看现场。”裘严说,“大后天回来我们再讨论家宴的事情。晚上去飞机场之前我保证把秋千修好。”

这就算休战了。

热水从头顶浇上来,戴春城舒服地叹气,阿司匹林起了效果,头疼也开始慢慢减退。裘严给他擦干净头发,在长镜前涂抹身体乳。

检察长赤裸的身体在热气氤氲的镜面形成一个模糊昏沉的湿晕。

“你今晚很活跃,”戴春城有了聊天的兴致:“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裘严的手从他笔直泛白的脊柱刮过,他不自觉挺直了腰,肌肉微微颤抖。男人大拇指上粗糙的老茧刮得有点疼,被碰过的皮肤温度更高了,柔和的乳液香气萦绕他的鼻子,温和而恬淡。

他心想,这个味道裘严会喜欢,可以多买一瓶备用。

“你在我身边,我就很高兴了。”

“别哄我。”

裘严笑了:“我很喜欢这间饭店。开公司拿到第一个合同后,庆功宴就是在这里开的。两千万的合同,利润还不到五百万,现在想想不值一提了,但是那时候很兴奋。第一次在这么高级的地方吃饭,以前当学生的时候哪里吃过鱼子酱。”

他是筚路蓝缕,是有资格忆苦思甜的。

戴春城回过头来吻他的脸:“你一直很优秀。”

“它见证了我实现梦想的第一步,让我有了立足之地。”裘严抚摸着他的皮肤,深深地看进他的眼里:“你也是我的立足之地,春城。”

他这个人说话好听,又不过分,不浮夸,不然不能把严厉冷静的副检察长拿下。

“我真的有点醉。”戴春城顶着他的额头喃喃:“今天喝的什么牌子的酒?”

裘严亲吻他的鼻头:“你很漂亮,春城,你一直都这么好看。”

戴春城口吐热息:“你不应该对我这么好,我就可以自暴自弃一点。”

“我是想说,如果你不愿意辞职,完全可以继续你喜欢的事业。”裘严说:“不要为了我,或者为了任何人,放弃你喜欢的东西。我很好,公司也很好,你可以放心。”

说来说去还是说到辞职。外人怎么猜测是一回事,裘严不希望伴侣之间有太多隔阂。

戴春城摇头:“我只想打理好这个家。”

他们接吻,然后相拥上床。裘严入睡很快,他的睡眠质量是可以的。戴春城就不一样,早年他经常失眠,和裘严恋爱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适应床边有另外一个人。

今天他脑袋里的想法很多很混乱。他的人生到了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上,结婚成家、放弃事业,这个决定终究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工作上的、家庭上的、过去的、未来的各种不确定因素让他迷茫。

如今他什么都不求,只希望和裘严婚姻和睦,长长久久。

第2章

知道戴春城在想什么的人好像只有陈颐。

他在牌局上大大方方地调侃:“我和他认识多少年了,我还不知道?你别看他在检察院说一不二,跟个土皇帝似的,他在裘严身边不敢发脾气的,最多抱怨两句。”

那是个太太公主局,桌子上都是名门世家的太太小姐,打牌喝茶拿着各种花边新闻下菜。陈颐年纪不算最小,张开嘴气势最大。他一贯没遮拦,什么都敢往外头说,人家也不和他较真,为着他年纪轻轻死了老公,值得同情。

陈颐的夫家是做金融的,丈夫是精算师,08年金融危机靠做空了几家地产公司一战成名,自此地位在业界非常高。不料天妒英才,两人新婚蜜月跑到太平洋潜水,精算师溺水引发急性心梗没救过来,当场没了。陈颐人傻没本事,只知道花钱享福,为了守住丈夫留给他那点遗产,戴春城帮了不少忙,两个人的交情于是坚不可破。

牌桌上的话传开,戴春城听到了,只能一笑了之。

他不打算和陈颐计较,陈颐倒是先来找他晦气:“你什么时候交接完?出来喝茶呀。”

戴春城到了他约定的地方,见到这位鳏夫正逗他的宠物狗玩。

“守寡生活过得不错。”戴春城谢绝了酒杯。

陈颐见了他松了一口气:“你来得正好,宝宝(狗)最近闹情绪,我让美容师给它做的造型它好像不喜欢,你说要不要给它请心理医生?”一只浑圆臃肿的牧羊犬趴在他腿边,戴春城没看出来它的造型和平时有什么不同。陈颐见他不说话,以为他默认了,又加了一句:“我觉得它可能有点抑郁。”

戴春城回答:“可能只是吃多了。”

两个好朋友难得有空说说话——

“你就没有什么打算吗?辞职之后真的在家做全职?”陈颐问。

戴春城拨弄着茶碗盖:“还没想好,先休息一段时间吧。”

“你闲不下来的,就是个操劳命。接点私活呗?我这儿还有不少人想认识你的。”

“有人找你拉皮条?”

陈颐很不高兴:“怎么说话的?”

戴春城太了解他了,只是懒得揭穿。陈颐不仅傻还虚荣,人家在牌桌上夸他两句好话,再求一求,他张口即来,也不想想人家是不是别有用心、自己能不能帮得上。戴春城不打算陪他胡闹,他今天出来是打算去酒庄看酒,结婚纪念日要挑两支好一点的香槟。

陈颐也知道家宴的事,他看得出来戴春城真的花了心思在上面。以前戴春城不是这样的人,他把公务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是和裘严结婚后,戴春城才开始变化的。陈颐想不明白,裘严这男人这么好,能让戴先生甘心脱下制服穿围裙?

“你知不知道现在外头怎么说你?”陈颐替他觉得不值得:“被一个年纪小的迷了心窍,又当丈夫又当保姆,迟早晚节不保!噢,人家赶时髦谈年下恋,你也赶时髦啊?年轻漂亮的玩玩也就算了,真的把自己赔进去像什么话。”

戴春城一边听他说一边看酒,只当没听见。

陈颐继续:“商场上的事情我是不懂,但是今天河东明天河西谁也不能保证。我当然是希望姓裘的能站稳了,那万一不能呢?你又辞职了,你们俩口子喝西北风?”

戴春城皱眉:“婚都结了,说这些干什么?”

陈颐叹气:“你是真的爱他吧?”

戴春城不说话,陈颐就当他默认了。很多人都觉得戴春城辞职的事情不简单,名门大户里的夫妻就算是有一定感情基础,不至于真的爱到牺牲事业前途的份上。戴春城的职位不低,他放弃事业,肯定另有打算,绝不可能是因为爱情。

没想到人家真的只是为了丈夫,没有别的想法。

戴春城挑到了酒。

两人往地下酒库的出口走,戴春城突然说:“别人不相信没关系,我现在只想全副精力支持他。我好不容易和他结了婚,这个婚姻我一定会和他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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