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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归长安去(85)+番外

谢绫所指不明地问道:“复国大计,当真对你们这般重要么?”

“小姐怎么会这样问?”欣嫔茫然道,“谢先生承义父之志,为小姐煞费苦心,为复国大计殚精竭虑,可谓呕心沥血。又怎么会不重要?”

师父的义父……谢绫遥想了番,那都是幼年时的事了。那位爷爷收养了她,在临终前要她拜自己的义子谢翊为师,让她发誓终生听从谢翊教诲,不得有违。她小小年纪磕头拜了师,万没有想到会有今日。

倏忽又过去三日,谢绫如愿出了宫。

太后念她有功,赏了她不少黄金。谢绫领了黄金出宫门,自嘲地想,要是能带着黄金以此为生,不用再回到师父身边面对那些必须面对的事,该有多好。

可那只是转瞬一想。把她牢牢拴在师父左右的哪里是钱财,而是这二十年来的庇护之恩,和她所立过的誓言。

马车进了永宁巷,一切都回到了最开始的原点。

谢翊这回没有发怒,不再与她置气,只是一言不发地吩咐了印风堂加紧看守,不让她出门半步。

谢绫安安分分地在宜漱居里待了三日,闲不住。幸好谢氏掌控的地方大,她不能到四季居里抛头露面,却可以去她开给印风堂手下的地下赌场过几把赌瘾。

她向谢翊许诺,不会再主动与宫中联络。她许诺时笑容疏淡,目光不似从前那样随性,潇洒中蕴了些连谢翊都读不懂的东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他都已看不透这个徒儿的所思所想了。

但谢绫像是真把诺言放在了心上,把之前逃出鬼山入宫的经历都抛之脑后,整日花天酒地,在赌场赌赢了也不收他们的钱,豪掷千金作打赏。她高高兴兴地过日子,比之从前更像一个不成器的富家子弟。

她越是如此,谢翊便越是不能放松警惕。他让柳之奂来看她,去套她的话。柳之奂不忍心讹她,便开诚布公地问她:“师姐当真是放下了么?”

柳之奂依旧没有接触到谢氏的内核,也就不知扶氏一事。谢绫早看出了公主对他的另眼相看,更不愿意被他牵扯进来,只云淡风轻道:“此一时彼一时,不该执著的东西,自然是放下了。”

直到有一日,赌场中突然闯入了一队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来砸场子的人年年有,哪用得着少见多怪。印风堂的人与他们过了几招,刚察觉到不对劲,却发现谢绫已被黑衣人的头领制住。

谢绫认出他的身法,正是秦骁。横刀架在她肩上步步逼紧,让她有些不能置信:“他派你们来杀我?”

秦骁分辨她的语气,听出她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便不再作掩饰,怒道:“陛下为了你,身中奇毒却不外扬,压着消息不让太后知晓。否则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在这里寻欢作乐么?”

“他中了毒?”

“你这个生性歹毒的女人,当初挟持陛下便当处以斩首,陛下一念之仁,却让你一次一次去加害于他!”秦骁手中的刀离她越来越近,目露寒光,看来是真的想杀了她。

谢绫被他制住不能动弹,心中诸多事件件浮过。她出宫时还给苏昱把过脉,脉象一切正常,他服用的所有药,也都是照着她的药方抓的,由她亲自煎成……看秦骁的模样,如果不是她的药出了问题,绝不会这样憎恨她入骨。

她来不及辩解,只道:“……留我一命,把我送去宫中。那毒兴许只有我能解。”她受误解无妨,可秦骁这样怒火滔天,那奇毒显见得不是太医院的人可解,只有她还可一试。若他不愿让她去见苏昱,那便麻烦了。

秦骁护主心切,直想了断了这个祸害。但到底主子的性命重要,他忍住了心头的怒火,答应把谢绫带回宫中。

※※※

养心殿。

御史大夫徐天祺跪在龙榻前,将近日里查探所得一一禀报:“民间传言的那位扶氏后人,已证实是扶氏末代皇帝的幺女,微臣在民间找到了当初在扶氏皇宫中喂养她的奶娘。据此人的供词,当时前朝国师谢缙抱走了不满周岁的皇室女,不知所踪,或许果真沦落在民间。”

他取出一纸画卷,递给安福顺,呈给苏昱:“这是当时那婴儿身上佩戴的血玉画样,那奶娘一口咬定这玉受国巫祷祝,不能离身,否则必会招来血光之灾。那扶氏后人若真活着,应当存留着这块玉。”

第70章

谢绫仔细回想,她给苏昱煎药,从抓药开始便是自己一人为之,没有让任何人经手。秦骁说她加害于他,那必然是有人在她的药中做了手脚。能有这个机会做手脚的人……只有欣嫔。

是她太过大意,师父培植欣嫔在后宫之中耗了多少心血,她怎么会天真地相信欣嫔这颗棋子会不与师父联系,没有任何动作呢?

她以为只要自己离开,至少不会成为师父的又一颗棋子,没有想到依旧被人所利用。

可她不能把真相宣之于口,只能当做是被秦骁胁迫才回到苏昱身边,替他号脉。他中的毒与她曾放在香囊中的慢性毒药药性相同,只是加重了与他榻上铺的灯芯草相冲的那一味药草,使之更快起效。除此之外,别无二致。下毒之人是存心想要嫁祸于她。

谢绫曾经配制的毒能潜移默化进入人的脾肺,不为人察觉,等到爆发的那一天才积重难返,无可挽回。可现在他身上的这一剂毒性极烈,凶险万分。苏昱高烧不退,昏睡了三日,谢绫悉心照顾在左右。秦骁原本对她有所防备,见她如此也慢慢放松了戒备。

等他终于有了意识,却不愿睁开眼。

谢绫守在他身边,道:“你也相信是我加害于你吗?”

徐天祺的话声声在耳,由不得人不信。即便不是她,也该与她息息相关。

“你救我三回,每次都是有意为之么?”苏昱翕动双唇,答非所问道,“还是唯一动了真情的那一次,你忘得干干净净。”

谢绫听出他的失望,可她何尝不失望:“你若真信是我加害于你,如今余毒已清,你大可下令杀了我。”

苏昱忽而一笑:“我为什么要杀你?”

谢绫眼底一片冰凉:“我谢绫认定的人,到死也不会放过。你有本事就现在杀了我,否则你我只能纠缠到底。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你若放我活着,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直到你死。 ”

苏昱缓缓睁开眼,眼前朦胧一片,唯一清晰的便是那双执拗的眸子。分明应当是一句情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却狠戾得像是血海深仇。他伸手慢慢够到她攥紧的拳,一点一点收紧,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唇边是意味不明的笑。

他仍是虚弱,连握紧她的力气都不那么难以挣脱。谢绫张开拳反握住他的手,五指扣上五指,微是一愣:“你愿信我了?”

不信又何妨,即便拱手江山又怎样。他想抓牢的,只有这么一双手罢了。其他的一切,她若想要,就都给她便好。

苏昱淡淡向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