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还归长安去(84)+番外

“见识那些做什么?我是你的犯人,自然是由你上刑了……”话音未落,怀里的人轻轻一扭,他唇齿间又逸出“嘶”的一声,尾音都有些飘,“别动了。”

话音里竟有几丝细微的委屈可怜,听得谢绫都有些不忍心。她也不知这样子究竟能有多大效果,此刻看他实在忍得实在辛苦,探出半个头无辜地看着他紧蹙的修眉:“真这么难受?”

明知故问。

谢绫觉得他看她的眼神有几分怨毒,于是一脸温纯地向他笑笑:“要真这么难受,便下去吧?”

她生性喜放这种不能咬的鱼饵,给了甜头诱着,不咬是罚,咬了罚得更厉害。当她的犯人委实辛苦。苏昱自然不会中她的圈套,把她的腰箍紧了几分:“哪里舍得。”

谢绫嗔骂一声:“色中厉鬼!”

他暗自含笑:“那也得参详着,是谁让人化了厉鬼。”

方才提着酒劲一时冲动想出了这么个没皮没脸的惩罚,这会儿顺着他的话再回想,才觉得自己当真是没长矜持那根筋。谢绫脸皮难得薄一回,不再理会他,兀自枕着他的手臂睡了。他的怀中温暖,她又是微醺,不一会儿便安安稳稳地睡了,香甜得一觉睡到天亮。

醒来才发现,苏昱一直没合眼,目光幽沉地看着她。

他到四五更天时困倦难当,可惜意识稍稍有所松动,像要进入梦乡,就又做了个香艳的绮梦。那些画面似真似幻地萦绕在他脑海里,让他不得不从梦中醒来,口干舌燥得再也没了睡意。手臂被她枕麻了,也不敢抽回来,便让她一直舒舒服服地熟睡着。

谢绫一觉醒来气也消了人也清醒了,看他眼圈青黑一脸倦色,总算良心发现有些心疼,伸出暖烘烘的手抚了抚他的脸:“真的一点都没睡?”

“……没。”他自然不会把做过的绮梦也交代出来。

昨夜真是酒壮人胆,闹得不像话。谢绫看他这憋闷的样子自己也心虚,唯恐自己发这么大一场酒疯惹恼了他,灵机一转,用温软的唇在他凉沁沁的脸上印了一下,趁他愣神翻身下床披上了外衫。

打了这么大一棒子就给这么小一颗枣子,苏昱用失望的眼神默默瞧着她。

谢绫被瞧得脸上发烧,耍起了无赖:“谁让你惹我生气,下回便没那么容易了!”

他浅浅地笑,眼眸里融尽了暖意,郑重地开口:“下不为例。太后那关已过去了,你入宫来,每日看着我好不好?”

谢绫的脸色骤然一僵,嘴唇无助地翕翕张张。

“嗯?”

良久,轻若蚊蝇的声儿才被挤出了喉咙:“我能不能……不入宫了?”

第69章

这日早朝,新任御史大夫徐天祺上奏,江南水患时出现的流民叛乱经查证,其首领疑似前朝余孽。自丞相谋反一事平息之后,楚国民间关于前朝扶氏谣言四起,称如今的朝廷的伪朝,奉扶氏为正统,还传言扶氏尚有后人流落民间。两相呼应,绝非巧合所能解释。

汝南王残部尚未清剿完毕,边塞战乱未休,如今又出了前朝余孽作乱的消息。当真是多事之秋,祸不单行。

苏昱下朝去寻谢绫,她却已不在寝殿。他里外找了找,问看着谢绫的安福顺要人,安公公原本被封了口,但主子逼问他不敢不从,三两下就漏了口风:“谢姑娘她……去了御膳房。”

如此一来,他倒安心坐在殿中喝茶,一边翻阅奏章,一边等着她回来。

果不其然,谢绫端着一盘糕点回来,正看见苏昱捧卷危坐,似是候了许久一般。她晓得是安福顺说漏了嘴,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颇为期待地看着她。谢绫迎着这灼热的目光尴尬地往前走,看着盘中的糕点,几欲回炉重造。

她好歹也是逼了御膳房的厨子,骗他这是陛下的药膳,要是做得不好看不好吃让陛下没了胃口,那是要掉脑袋的事。吓得那厨子什么都不敢多想,全心全意地教她做,可惜到了她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里,怎么做都不成个模样。做废了好几盘,好不容易有一盘看上去能吃的,却也跟精致美味八竿子打不着。

谢绫看着这一大盘大小不一的歪瓜裂枣款糕点,深感苦闷。

苏昱动筷子尝了一口,噙着丝笑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抽。谢绫盯着他脸上的细微表情,敏锐地发现了他这下意识的动作,顿时大皱眉头:“不好吃么?”

苏昱搁下筷子,和着茶水把方才那一大口吞了,温然笑道:“……好吃。”

谢绫眉心更是紧锁,举起筷子夹了一块放入口中,顿时涩得差点掉出眼泪。苏昱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背,替她顺过气,没敢在此刻再刺激她。

顾不得取干净的茶杯,谢绫随手捞起苏昱方才抿过一口的茶杯灌了一大口,冲得舌苔上的苦涩终于褪了下去。她猛地搁下筷子,气哼哼地又挫败又恼火。

她只擅长炼药配药,接触的都是些辛辣苦涩的药材,哪里做过这些甜嘴糕点。她又一向争强好胜,以为驾驭个厨房不在话下,哪知道第一次下厨就遭受了这个巨大的打击。

苏昱替她又倒了杯清茶,递给她。谢绫没去接,苏昱的手停了片刻,忽然搁下被子,掩口开始咳嗽。

谢绫的注意力被他的低咳声吸引了过去,替他号了个脉,道:“你这是昨夜着了凉,别真感了风寒。大暑天的染了风寒不易好,得早作应对。”

风寒之症,医术再差的大夫也能看好。她却珍惜这是她唯一擅长的东西,揽下了活,亲自去给他熬药。

谢氏的风波已经过去,谢翊也已经回到了长安。谢绫终究做不到一声不吭地在宫中久留,也清楚师父不会放任她久留,只能在她临行前,多做一些事。

入宫之事,苏昱并不想勉强她。只是她要回到宜漱居去,往后又是数月难见一面,心中难免有些不快。但看她这样紧张,他便宽慰她:“来日方长,同在长安城,以后有的是机会相见,不必真看做离别。”

经了昨夜,心里头那些别扭全随着那一场酒疯发泄了出去,谢绫如今也坚定了不少。船到桥头自然直,她顺应自然,但却不移心志,只要两人还牵挂着彼此,便不一定就真有缘无分。

她凑上身子贴在苏昱耳边说话,朱唇若有若无地蹭着他的耳垂,小声道:“讨好你还不是为了让你不舍得忘记我。”

因为爱上一个人,所以才会患得患失。因为爱上了你,所以再也不能做以前随性如烟有恃无恐的谢绫。

却也不觉得可惜。

※※※

谢绫亲力亲为替他煎药,欣嫔有时会来看她,偶尔也帮她照看火候。两人熟络起来,有些话谢绫便也会与她推心置腹地说:“婉莺,你是心甘情愿入宫的么?”

“谢先生的命令,婉莺自然是心甘情愿的。”

欣嫔长了张小家碧玉的脸,说话时声音不高,让人听得舒服,却也如流水划过指尖似的,不留下什么痕迹。这样的人在宫中最不引人注目,最能保全自己,难怪入宫一年多了也没露出丝毫的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