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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淡墨痕(45)

作者: 瑟瑟轻寒 阅读记录

另一边的博古架上,陈列着数十件花鸟小摆件,大多是暖玉雕刻,精致无比。

“玉笙兄拔冗前来,不会是为了恭维本侯吧。”钟眠枫笑了笑,接过丫鬟奉上的茶盏,向寒玉笙做了个请的手势。

“恭维?那时你们中原人喜欢做的事。”寒玉笙摇了摇头,将厅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施施然走至一遍的太师椅坐下,“侯爷严重了,寒玉笙一介闲散之人,终日走马章台,无所事事,哪里需要拔冗。何况侯爷盛情邀约,寒某岂好拒绝。”

钟眠枫轻轻以茶盖撇去杯中浮沫,姿态优雅,似出尘之人,却是再自然不过的语气:“玉笙兄志存高远,胸中自有沟 ,暂时的放纵不过是韬光养晦,怎可妄自菲薄。”

寒玉笙望着眼前青碧的茶汤,上号的安吉白片在其中载浮载沉,竟是如无跟浮萍一般身不由己。眸中似有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咧嘴笑道:“侯爷太看得起在下了,怕是终究会失望。“

”本侯从来不会将人看轻。以玉笙兄的手腕,翻云覆雨也不过等闲间。”孔雀般狭长的眸子略略眯起,意味深长,“玉笙兄于博弈一道可有涉猎?”

寒玉笙点点头:“略同而已。”

“博,局戏;弈,围棋也。这天下时局又何尝不是一盘棋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不过是卒子,随时都会被舍弃,而决定胜负的关键,端看是谁操那黑白子。”缓慢而睥睨的、语调,却最是蛊惑人心。“玉笙工资的心愿,本侯不会不明白。”

寒玉笙默然凝睇眼前一点,气息似有瞬间凝滞。

厅内

一对鎏金莲花烛台上火光闪烁,仿佛笼了层淡淡的烟雾一样的影子。静谧中似有惊涛骇浪拍来,却是无声无息地,悄然只闻窗外树影斑驳摇晃。那样的安静,静到可以听到胸口里以及的博动、血液的奔涌,安静得可以让人疯狂。

“你我相识也非一日,本候不是量狭之人。”钟眠枫放下手中的茶盏,正色道,“上次汜水边的事情就当做没有发生,远定候府的大门一直都会向玉笙兄敞开,玉笙兄不妨好好考虑。与沐氏比起来,钟氏能给的绝不会少。”

出了内厅向外走,迎面过来一个青衣人,风姿极是隽秀俊逸,那人先认出他来,略微拱手一礼:“玉笙公子,许久不见。”

寒玉笙回以一笑:“柳兄,别来无恙。”

此人正是柳恕,自从归顺了远定候之后便自由在候府上出入。钟眠枫对他十分看重,几乎可以说以国士之礼待之,与寻常住宅很是不一般。

“玉笙公子刚才见过候爷了?”状似随意地问。

“正是,叨扰一番,这便回去了。”寒玉笙与柳恕并无深交,不过因其归顺钟氏后碰过几次面而已。

柳恕略微踌躇了一下,开口问道:“玉笙公子近期打算远行?”

“与候爷无关,只是柳某人随便问问。”柳恕摇了摇头,犹豫片刻,又道,“玉笙公子若是下江南的话,路上切须小心。”说完也不管他听明白没有,立即转身离去。

寒玉笙原地怔了片刻,深思复杂的看着他的背影,最终叹息一声,向府外走去。

鹤顶寿花的金丝蜜烛静烯,将室内照得温暖如春。

凌玄戈着了一身明黄锦缎的龙袍立在窗前,华彩丝线织就的蜷曲龙纹峥嵘伸展其上,煊赫的庄重华丽,于他身上,仿佛隔了重重的云层,难以触及的高度,清冷而寂寥。

看到推门进来的冷于秋,神色竟有些莫名的单薄,片刻方才出声:

“她走了么?”

“娘娘亥时从西华门出宫后,一行人轻车从简,取徐州的官道而去。”

冷于秋俯身阶下回禀,一如怒色往的毫无起伏的语调。

目视窗外浓墨渲染的夜色,湛然如冰雪的容颜上,一半是室内班驳的光晕,一半是侵染黑夜的浓重的暗影,难以描绘的复杂凝然。

若非起了别离之心,她又怎么会说出那番话来。

欣长的身形投落在金砖地面上,仿佛月色下一道优美的虹。

睫毛如羽蝶拢翅,微微一动,便在眼波深处划过一道暗青色的阴影。

“你说她还会回来吗?”

缓缓地依稀有些怅然,如随同而来的柳絮一般,轻若无物,不知是在叹息,还是在期冀。

冷于秋依旧俯身不语,犹如没有听到这番问话一样。

身为臣下,他太明白,某些时刻,某些问题,不需要回答。

“下去吧。”良久,凌玄戈摆了摆手,向来自持的冷峻于此刻终于显露出一丝疲倦。

待到身后传来门扉轻轻合上的声音,才从喉咙深处逸出一声叹息。

这个冷漠巍峨的宫墙里,终于只剩下他一人了。

番外:记得年少轻狂时(一)

天祈王朝幅域辽阔,疆土广大,自立国始边境虽长有兵戎之争,但亦与四域各国往来频繁。

清秦十一年春,西羌王子毕尔丹率王族子弟一行二百七十人东入帝都,为彰显中原礼仪之邦的博大兼容,景元帝降旨以国宾规格迎接,仪仗隆重浩大,乃是春暖花开之季帝都一大盛事。

四月辛卯,景元帝为西羌王子设宴麟德殿,往年逢春秋两季,帝都历来都有盛大的马球大赛,参赛者一般以军中将士为主,但自皇宗仕族、文武百官而至后宫妃嫔皆可上场竞技,场面壮观非常,今年更是因西羌王族来访格外热闹。

当日巳时,麟德殿马球场上早已立起两个金给绘彩雕球门,其后网以细鳞韧丝笼球,其旁各如雁翅般斜插一行明黄五龙旗。浅草绿茵的球场四周皆立金边绣旗迎风招展,每隔十步有明甲内廷卫护立。主席侧后设教坊乐队,四角高台皆陈红漆金铆大鼓,其中又各有八面双鸟长鼓排列场周四方。数名紫衣鼓手手执玉槌,单双滚击,大鼓之低沉与长鼓之高昂配合着教东坊中舞娘腰间小鼓间插,马球场中气氛喧闹动地,华彩热烈。

场中之技原本便相传来自西地,西羌游牧民族,马匹骏壮,骑术精良,马球之技亦十分精湛,毕尔丹率众奔驰场上东西突击,几场下来,天朝禁中内廷及神武营马球队竟先后输给西羌。

马球之战,用兵之技,天朝自当今圣上继位以来兵事长盛,轻甲骑兵发展迅速,军中向以马球训练士兵骑术及马上砍杀技巧,三军将士多善此技,如此接连败北,莫说景元帝,在场众人都十分气闷。

场中哗然再起,毕尔丹一球进门再胜神武营,西羌带来的舞乐伶人顿时欢呼不已。沐墨瞳随霁和公主伴在帝后身侧,只见景元帝眼中略有深沉,却是露而不显,皇后隐在赤金芍药花下的高贵面容亦是沉静莫测,身旁霁和却已“哐”的将酒盏磕在金案上,几乎便要拍案而起。

坐在侧首坐下的太子凌玄玑微微蹙起了眉,看似书卷气十足的俊面上掠过英气,扭头和凌玄戈对视了一眼,一同走向至御前行礼:“父皇,西羌球队技艺精湛,毕尔丹王子远道而来不能尽兴未免遗憾,儿臣想组支球队与之切磋一下,还请父皇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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