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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淡墨痕(44)

作者: 瑟瑟轻寒 阅读记录

这样浓烈哀婉的感伤与忧愁透着纸背传达而来,仿佛晕染的水墨画一般,联谊扩散,重重染就,却是深入人心扉的无力。

微微恍惚起来,记得墨言曾经说过,沐家的人生来便是死心眼,从生到死只会对一个人动情,阿墨看似随性,实际上却是固执,若得一心人,宁死不相负。

他常常会一遍又一遍的想,自己到底输给了那个旧人,还是输给了命运?长久以来却一直无法得到解答。

一边的睿儿歪着小脑袋看了良久,忽然出声道:母后的字好像跟谁的有些相像呢。“

凌玄戈闻言,唇角微微牵动,带了几许复杂的意味:”你母后的的字师出名家,自然是不错的。“答非所问的话语,即使是未 世事的孩童也听出其中的不同寻常。

抬头字两人之间看了看,随面露疑惑,却也乖巧的什么都没问,仿佛没有听见过任何话一般,带着丝稚气软声道:”父皇母后,我想出去找绯云姑姑要点心吃,你们等我一会儿哦。“说完还不等两人有所反应便跑出了书房。

内室中两人隔着金案的两端站着,空气中似乎有不为人知的东西在缓缓沉淀。

那些纠结繁杂的过往,仿佛尘埃一般,在隔岸相望的两人之间,飞舞,旋转,却终究无法落定。

当目光穿过重重雾霭,到达彼此身边时,早已是辗转零落成泥。

静默了一会儿,沐墨瞳忽然开口:”记得当年的太平湖吗?以前我们经常去的,不知道现在那里的景物是否依旧。

那时尚是不识愁滋味的年少,多少轻狂意气皆抛掷,肯爱千金轻一笑。

“皇后很少回忆往昔。”凌玄戈不置可否。

“因为那些记忆毒药一般让人沉醉。”沉醉过后,却是要面对清醒时的痛苦。

窗外映着高远的碧空,蓝的苍劲深邃,格外吸引人,仿佛不经意间便会沉陷进去。

“这个时节,太平湖的荷花早已谢了。”此时应是菊花吐蕊,木樨飘香。

沐墨瞳悠悠一叹,眼中微光闪烁,仿佛是漫天遥远的星辰,又仿佛是水中破碎支离的光影。

“有的时候,时节一过,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段最美的记忆过往后,留下的确是千疮百孔。

“玄戈,答应我一件事好么?”抬起头,琉璃般的墨色眸子,一片澄澈。

仿佛两人之间从未有过这么多复杂难解的纠缠,一如初见般明净。凝睇的目光落在那张娇颜上,却是再也无法挪开。

“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动沐氏——”沐墨瞳语声一顿,钟沐两家的争斗谁也看不出结果会如何,而她所希望的也不过是保全自己的父亲而已。

“你以为我会如何?”不等她说完,凌玄戈便猝然出声,眸中色彩极端复杂,郁结而压抑,沉重的令人窒息。

“因为不信任,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是么?”

胸臆中的悲哀似要挣脱束缚呼啸而出,原来他们之间竟连最初的信任都不存在了。

难以抑制的痛楚,仿佛被一寸一寸死扯开,生生牵动着每一次呼吸。

沐墨瞳徒然一震,面对这样的神情,她突然有股无法自持的惶惑,不愿直视的怆然。

“我。。。。。”刹那,竟凝噎得无法出声。

似乎有什么在一瞬间掠上心头,无法抓住,却是难以言及的憾然深刻。

阳光静悄悄的透过金丝楠木窗扇到了殿内,也只是星星点点,落在那件咱蓝色衣袍上,竟是被那清冷的色彩吸噬殆尽一般,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温度。万字纹金砖地面上的影子被拉的悠长,越发显出几分单薄来。

“如果我说,从未打算动他,你一定不回相信吧。”良久,凌玄戈平复了情绪,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叹了口气,缓缓出声。

书房内沉寂没有回应,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说相信,是在欺骗自己,在发生那么多不该发生的事后,她要如何去相信,昔日那个沉静的影子还是而今的帝王?

静穆中,仿佛过了一世那么长,又似乎只是短短的一瞬,眨眼间的距离。

“沐相虽贵为相国,但向来竭力维护朝纲社稷,但有沐相尚在,沐氏就不会担心会成为专权外戚。”说不出是无力,还是疲倦,凌玄戈转向她,“皇后可算放心了。”

说的虽是事实,却也是承诺。

沐墨瞳骤然一定,优雅的敛襟施礼:“臣妾告退。”

凌玄戈点了点头,像是对待一般的宫妃,冷淡而疏离。

然而在她转身时,终究忍不住微弱出声——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开始,你和玄玑之间并没有婚约,如今又会是怎样的情形?”

于心底酝酿了良久,此际终于冲破阻碍,层层晕染了上来。

玄玑虽为太子,却并没有许多皇室贵胄身上的纨绔傲气,反而温柔而善解人意,有这样一个男子一心一意的对待,夫复何求?所以一开始她的眼中便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

如果故事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始,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沐墨瞳敛下长睫,神色尽掩,脸侧是斑驳的光影,呈现出一种恍惚迷离。珊瑚步摇上的璎珞落在鬓边,映出肌肤一片明晃晃的红。

许久,久到几乎让人以为她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时,才缓缓启唇,语声幽然:“玄戈,我们应该都明白,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便是时过境迁的如果。”

这个纷扰的尘世间有命中注定,有无能为力,有爱已成伤——却从来没有如果。

如果,她从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如果不是最初和玄玑有了婚约,如果玄玑不是那个温柔的一个人,她还会那样念念不忘吗?糜丽绚乱的宫廷之中,有那样一个人,诚挚地对她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怎么能够拒绝?怎么能够将视线放在其他人身上?

心只有一颗,已许诺下一个人,就在无法空出另一个人的地方。

59

远定侯府大门前,灯火通明,较之严禁肃穆的沐府,显然要热闹得多,即便是在夜里也是车轿鞍马往来络绎不绝。

寒玉笙站在府门前,仰头端看檐下悬挂的灯笼,踟蹰片刻迈了进去。不过多是,前去禀报的小厮便跟在主人身后迎出来,钟绵枫褪去官服,一身宽袍缓带姿态从容。

“玉笙兄难得亲自上门,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说着便将人让入内厅。

“侯爷过谦了,当今朝廷上炙手可热的远定侯的府宅怎称得上寒颤?”寒玉笙向四周看了看,笑道,“依在下拙见,贵妇的门槛怕是不低啊。”

厅内,高足方花架上摆着一对玉石水仙花摆件,用白玉做花瓣,琥珀做花芯,米珠做花蕊,碧玉做叶片、水仙盆和水仙球,紫水晶做水,设计独特,构思巧妙,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床边的两个青花垂肩灵芝花纹花盆里是玉堂金马,满眼的缤纷暖黄,让人如临仙境。角落里放着白玉镂雕牡丹纹熏炉,轻烟袅袅,徐徐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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