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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鬼话(81)+番外

这样的感觉挺不错。

其实从昨晚起,不知怎的就有一种感觉,是关于那个福神的,我没跟狐狸说。没说是因为害怕,害怕什么,不想说。有些东西一旦说了,就很容易会变成事实,尤其是自己所担心的。所以我坚持着要离开,即使得不到福神给我的一句保命金言。

死了变成鬼,还是可以继续奴役狐狸的吧。至少他每天肯定会用他做的点心在我的供桌上供一供。

可是如果狐狸消失了,我以后会怎么样……不知道。

而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知道……

车身一颠,我睁开眼。

眼前还是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公路,两旁大片大片灰黄的农田擦着车窗闪过,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什么东西可看。对着这些单调的景色看了半晌,慢慢的眼皮子又开始发沉了,我抬眼看了看狐狸。见他没有理我的意思,正准备闭上眼继续睡,一眼扫到面前那块后视镜,我脑子蓦地一醒。

后视镜里一双淡淡的笑眼。目不转睛对着我的方向,见我留意到他,一俯身,凑到我耳边:“这样真的好么,宝珠。”

“吱——!!”一声尖叫,车打着转在路口急急停了下来。一回头就看到狐狸莫不做声盯着车窗正前方看,循着他的视线,车窗外正前方两道身影在路中央静静站着。

看着我们,一人沉默,一人脸上笑若十月灿烂晨光。

一样的白衣白裤,两张一模一样清俊得画里走出来似的容颜。

我呆。

两个都在车外头站着,那我身后的是……

身后的话音仍在继续:“孽障作恶多端,偏你处处袒护,今生,也如此么……”

一个激灵。

下意识扭头去看,身后哪里还有人。再回头,路中间的两道身影亦已然不见,来得突然去得突然,一场梦般的闪现。

“狐狸!他们……”扯了扯狐狸的衣角急急看向狐狸,狐狸抱着方向盘俯身靠着车台,抬眼望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一双眼似笑非笑。

三天后,新闻说新东集团由于百分之六十的股权已经被出让给万盛国际,所以万盛国际已经成了它现下名副其实最大的股东,原集团继承人宝珠在召开了董事会和律师会后个人宣布放弃对它的全部所有权。

一周后,在另一家市级医院,经过多方的会诊,确认我体内的癌变不过是某球杆菌病变,而那种病变是直接导致我眼睛发炎肿成猪头样的罪魁祸首。

至于为什么它会被误症为癌症,两家医院都说不上来,最后陪了五万块精神损失费,这场差点让我担心掉半条命的戏就此落幕。

同一天狐狸买了螃蟹和鸭子准备过中秋。

打电话想叫上林绢,因为没亲戚,说好今年春节上我这里一起过的。谁知打过去后她说她正在她的老家,然后告诉我,就在一天前,她的三奶奶去世了,去世前三个月的时候曾被查出患有肺功能衰竭。

这病不会让人马上死,可是会慢慢把人折磨死。

一直以来我们始终没发现过三奶奶得这样的病,除了面色比较苍白,她看上去是那么的神采熠熠。林绢说三奶奶走得很安详,晚上睡下,第二天人就已经走了,走得没有一点痛苦。

刚听到这消息时一时有点不能接受。

就在几天前还跟在她家住过,吃过她包的汤团,几天后怎么就走了……实在太突然,突然得让人无法承受。

后来平静了一会儿,往细里想想,也就释然了。对于很多年纪大却又身患重病的人来说,有时候没有任何痛苦地离世,何尝不是一种福。

秋天正是吃螃蟹的季节,狐狸买的蟹都很大,四两一只,从蒸锅里出来一只只油亮金黄,肚皮都被蟹膏撑得朝上鼓。

往常的话怕是一出锅就被我挑了最大的顺便找上稍小的朝自己碗里扔了,可这回,头一次看着这些油黄喷香的螃蟹,我兴不起多少食欲。

狐狸没觉察到我的异常,高高兴兴掂掂这只拎拎那只,最后挑了只最沉的,拽在爪子里拎到我面前,晃着螃蟹朝我嘬着牙笑:“哦呀,啧,好肥呀。”

我没理他。

半晌掰开了壳,撬出里头老大一团膏,张口正要往嘴里塞,瞥见我还是坐着没动,他夹着那团膏眉飞色舞地在我鼻子尖来回一个晃悠。

被我张嘴一口吞进了嘴里。

“啊!!!!小白!!你不是不想吃吗!!”一声尖叫,狐狸眼巴巴看着筷子空荡荡从我嘴里退了出来。

“谁说我不想吃。”吞完了膏我剔了剔牙。

“那为什么摆在你面前的你都不动?!”

“太烫……”

“……你这个懒女人……”

“啧,好香啊。”

惋惜地看了自己筷子一眼,没理会我的洋洋得意,狐狸低头不声不响地开始剥蟹脚。

狐狸剥蟹脚的样子很有看头。先用门牙咬开两个头,再横在嘴里用犬牙磕开两道边,轻轻一翻,里头瓜子瓤似的肥嘟嘟一团肉就蹦了出来。

看了会儿,心里没来由又是一阵恐慌。

刚才被狐狸这么一折腾后一度让我差点就忘记了的东西,这会儿随着狐狸仔细吃螃蟹时带来的片刻安静,在我脑子里又再次回返了过来。而回返之后所带给我的恐慌相比之前,或者说更多日子之前直到最近,那些若隐若现在我脑子里,时不时会突然想起然后给我带来一阵惶恐的感觉相比,更甚。

那感觉来源自一个很久都没再见到他的人。

说起来,已经有好多天没见到铘了吧,这个让我除了避之再三而找不到其它任何感觉去形容的男人。

刚和狐狸回家,因为当时惦记着自己的病,还有这一阵围绕在自己身边所发生的事情,所以没太在意。等那些事情一一过去之后,才发觉,似乎从狐狸旅行回来之后,铘就再没出现过。最后一次见到他时刚好是狐狸回来之前几分钟,那时候他对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在十七层高的病房阳台外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走直到现在都还没出现过。

本来,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要知道我有多怕这个人,虽然也不见得他就对我动粗了,或者把我怎样了,可我就是怕他,一种由骨子透出来的怕。只要他一走近我就想躲得远远的,虽然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温文和漂亮。

他说,还有XX天了,我的神主大人。

现在算来,离他所定的期限,我到底还剩下多少天。不多了吧,从他消失到现在,又过去了十多天了,我到底还有几天?

想着我心里就排山倒海似的搅腾。这感觉和当初听医生宣布我得了癌症时不太一样。

听说自己得癌症就像被宣判了死刑,当时整个人是空落落的绝望。而对于铘的期限,那感觉我说不上来。不能说是绝望,因为不是走投无路山穷水尽。但也不能说就有希望,因为直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驾驭麒麟到底是怎么个法子。

所以吃不下东西,连最喜欢的螃蟹都是。因为定时炸弹的时针快走到头了。

原本曾寄希望于狐狸。可显见,所托非人。

当初说好等我从林绢老家回来,一切他肯定已经搞定。可谁想我前脚离开,他后脚就出门旅游了,直到我被一连串霉运轰炸得生无路死无门才重新出现,总算陪着我跌跌撞撞撞出了这个雾区。

而眼下,我估计他根本就忘了麒麟那一档子事了吧。

开开心心地开始为小店的重建做准备,开开心心地吃着手里的螃蟹。对于麒麟,他的存在与否,他所给出的期限的即将到头,似乎都忘记得一干二净了。以至忍不住要想,这会儿我要问铘是谁,狐狸估计会懵住吧。

他要是反问我:‘爷,爷爷是谁?’

那我是不是要给他一巴掌……

正看着狐狸的吃相自顾着胡思乱想着,客厅里的门突然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