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奥拉西斯把他的妹妹送给了叙利亚王作为他第二十六任妃子。”说完这话,辛伽一动不动看着曼迩拉缇的眼睛。
而他那双灰色的眸子依旧淡淡的,不动声色:“凯姆·特王室的公主极少外嫁,何况是去当妾。”
“你对奥拉西斯了解多少。”
沉默。而同时门外侍卫通报的声音突然响起:“王,森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
话音未落,曼迩拉缇忽然倾身向前,伸指在他鼻下拂过。
辛伽神色一滞。及至望见他手指上那抹殷红的液体,嘴角牵了牵:“失礼了。”
而一旁随即有伶俐的侍女匆匆过来,拿出随身带的手巾递到辛伽面前。他接过,按在自己的鼻下,再抬眼,眼底一丝浅笑:“真麻烦呢,是不是,总在出其不意的时候让我出丑一下。”
“还没好,你的病?”
“看来是这样。”
曼迩拉缇看了他一眼。还想再说些什么,一道身影从门外进入,走到辛伽身边单膝跪下:“王。”
“回来了?”目光转向这名跪在自己身旁的黑衣男子,带着点愉悦的表情:“比我预想得快,那边事情办得怎样了。”
“很顺利。”
“看样子我们的条件迪琉斯还满意。”
“的确。他让我转告王,随时听候王的安排。”
点头。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辛伽漫不经心问了一句:“这些天,你有没有在那里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特别?”微怔,想了想,森道:“一到孟菲斯,就忙于同迪琉斯的谈判,所以也没有留意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不知道王指的是……”
摆摆手:“我知道了。”
“此外,关于那个红发女子……”
“这一路你很累了吧,”话音未落,随即被辛伽出声打断:“先回去休息,明天我们再详谈。”
“是。”
起身正要离开,想了想,站定脚步:“王,听说荷卡内法被人刺杀了。”
抬眼:“对,昨天。”
“谁干的。”
目光轻闪,手指从嘴唇上拂过,艳红的嘴角随即轻轻扬起:“这个嘛,还没查出来。”
“那么王让他办的事……”
抬手,扬起一根指朝森嘴唇的方向点了点,他笑:“别担心,森,这点你不用担心。”
森沉默。朝一旁的曼迩拉缇看了一眼,转身径自离去。
直到身影消失在门外,曼迩拉缇开口:“他是哪国的人。”
“你说森?他么,”起身,丢开捏在手里那块粘着星点血痕的手巾,懒懒伸了个腰:“捡来的孩子,不需要什么国籍。”
“可信?”
垂眸,看着他的眼睛:“可用而已。”
“那么那个女孩呢。”
“谁。”微微一愣。
曼迩拉缇笑:“苏苏。”
“你问她做什么。”片刻的滞缓,他问。
“没有感觉到吗,辛伽,苏苏和你的这位森,他们似乎是一个种族的人。”
不语,辛伽看着他。
“那么她是什么。也是可用而已?”
依旧不语。嘴角边一丝笑容淡淡的,同往常一样。
“其实,昨天我不小心看到她和那个凯姆·特人说了几句话。”
挑眉。
“后来那个凯姆·特人就死了。”
“当然我并不是说人是她杀的,毕竟,她只是同他说了几句话而已。”
“如果说话就能杀人,那岂不是神?”说到这里,似乎自己都觉得好笑,他忍不住笑了笑,而话音就此停住,因着辛伽注视着他的眼神。他看不透那双暗红色的眼睛里此时有着些什么,那种安静而美丽的深邃,就像第一次见到时的感觉一样。
令人怀念的感觉,于是脸上的笑容更甚。
“你想说什么,曼迩拉缇。”辛伽问。声音和他嘴角的笑容一样的淡。
“我想说……”顿了顿,依旧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很认真:“我对这姑娘有点兴趣。”
沉默,眼里的笑意却在加深。
“她真是个尤物,不是吗。”同样加深了眼里的笑意,曼迩拉缇在他的目光下靠着椅背舒展着自己一双修长的腿。
辛伽点头。
然后听见曼迩拉缇继续开口:“所以我喜欢,辛伽,我真喜欢。晚些时候可不可以让人把她给我送过来。”
第二十四章
门那头已经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在之前那阵让他感到窒息的咳嗽声过后。少年朝门缝里张望了一眼,然后把手里的无花果粉倒进药里。
到底还是起作用了。他想。
最近镇里热病流传得厉害,一度药成了紧缺的物品,这点点无花果粉还是他用母亲陪嫁的金镯子和颈环才换来的,听说它治疗咳嗽效果很好,但因为是从很远的国家运来的,所以昂贵得只有贵族才买得起。
而现在它已经是连贵族都难以买到的东西,因为自从热病传染开来后,这种药已在很短的时间里被抢购一空。商人无法去进货,边境封锁了,听说是为了防止什么国家的侵略,所有居住在孟菲斯的人一律不得进出。
现在唯一有货的地方应该是城里,但城里不让通行,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听说已经有贵族去闹了,但闹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结果,也不知道城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当然这自然不是少年这样的小老百姓能够操心的事,他只知道他的妈妈吃了药后今天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咳嗽了,这是个好现象。
“妈,喝药了。”推门进屋,手里小心翼翼端着盛满药的碗。一路走到床边,把盖在他妈妈身上的毯子轻轻掀开一角:“妈,喝……”
“乒!”话音未落,碗突然从手里跌落,砸在地上,浓稠的液体飞溅了一地。
而少年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直愣愣盯着床上那道一动不动的身影,两只眼睛由惊讶到恐惧,嘴唇一阵颤抖,猛转身朝门外冲去:“尼安克!!尼安克!!来人啊!!!救命啊!!!!!!!!!!”
床上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静躺着,一手抓着胸,一手抓着枕头。月光下她的脸苍白得发青,脸庞上遍布着一些水疱似的东西,成熟的水果似的破开着,从里面稍稍渗出些清色的液体。
她的嘴张得很开,像是在尖叫,又像是在试图用力把肺部某些难以忍受的感觉咳出去。两只眼睛睁开着,直直看着头顶破旧的天花板,缩小的瞳孔里没有半点生命的光泽。
“塔卡什的遗孀也死了?”卷起手里的文件,塞涅卡看着跪在脚边的部下。
“是的,大人。”
“这已经是第几个了。”皱了皱眉。
“二十三个。”
塞涅卡一阵沉默:“还没控制住吗……但我已经派去了最好的医师。”
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很难,大人。听说连刚派去的席索尔斯大人他也被……”
“到底是什么病,来势那么凶猛。”
“大人,”欲言又止了半晌,最终还是开口:“听说吉萨等地区也出现了类似的病症。”
眉峰一挑:“祭司团那边什么反应。”
“他们……一直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啪!”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身边的部下肩膀为之一颤。抬头望向他,而塞涅卡的脸色依旧是平静的,只是微微透出一丝红:“法拉木。”
“是,大人。”
“明天去神庙,带着我的印,就说塞涅卡求见迪琉斯大神官,请他务必安排时间见面。”
“是!”
*** ***
一些淡淡的味道,很熟悉,像每次在梦里若有若无的感觉,可是醒过来依旧还在周围缠绕着,伴着清冷的空气。
下意识搓了搓手臂。
门开着,帷幔被风吹得漫天地飞,模糊的视线里一道模糊的身影,站在露台上,隔着帷幔,包裹着月色泛着银的光亮,不太真实的感觉。
苏苏坐起身,头隐隐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