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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天异事录(17)

最后只留一只尖细的手徒劳地在外头抓探了一把,便被书生将周围全部镜子一瞬间合拢起来,将她咔的声彻底封闭在那些层叠的镜像中。随后抽出早就预备在边上的一块黄缎布迅速将这些镜子包紧扎牢,又用笔在嘴里沾了口水迅速朝那布上画了两笔。

随后将笔一扔,望向他,笑嘻嘻道:“小莫,你又尿裤子了。”

严小莫这才发现自己裤裆间又湿热了一大片。

哭丧着脸坐在地上哼哼了两声,见那书生已拖了张椅子坐下,一边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地喝着,不由提了提裤子站起来,小心翼翼望着他手边那团黄布包,凑到他边上问道:“公子爷,您刚才……是不是已经将那新娘子制住了?”

书生看了他一眼,又朝边上那一直无动于衷地静站着的铘望了望,随后摇头道:“算制住,也不算制住。”

“……公子,小的不懂了,什么叫算制住,也不算制住?”

“因为眼下虽然我用这万影捆魂镜将她摄在了镜子里头,但区区寻常人家的镜子,至多也只能将她困住两三个时辰,时间一到,镜子必然无法承受她身上的戾气而分裂开来,那时,她便就自由了。”

“啊?!”一听他这么说,严小莫原本满怀希望一张脸瞬时又垮了下来:“那可怎么办,难道日日要找镜子去摄她么?”

他的话令书生噗地一声笑,随后摇摇头,敛了神色抖平了衣摆,正经对他道:“小莫,你道我俩为什么来你庄子里么?”

严小莫闻言不由朝这两人仔细看了两眼:“公子难道不是因为看出李道长会遭到不测,所以特意赶来的么?”

“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

书生朝黄布包裹的镜子指了指:“为了她。”

“她?”这话不禁叫严小莫好生奇怪:“这么说公子是因为听小莫说了庄中出了这么一个东西,所以才来的?”

书生再次摇头:“也不是。在你之前,我早已知道有这么一样东西,此番路经乱葬岗,逗留罗口镇,也是为了探知这东西的下落。但在到你家庄子之前,我倒并未想过你庄子里这东西,便就是我要寻的那东西。”

“那你为什么要寻她?”小莫不由脱口问。

“因为有个人家中里连番遭遇不幸,死了不少人。而一切祸事皆因由一个凶物所为,所以此番出了大价钱要找人前去降伏,原本想去请李老道,但因为他同你家熟络,为了避嫌所以找到了我……”

“……那家人是……”

见着严小莫眼里那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书生笑了笑,道:“严家庄,严大官人。”

“果真是他?!”

料到严小莫会激动,书生伸出手指朝他点了点,制止了他的发作,随后道:“但现下看来,他对我并未知无不言,必是隐瞒了不少的东西,而那些东西会令我无法彻底将这东西治住。所以小莫,趁着时间还来得及,不如你赶紧备马同我去楚家庄走一遭,我要当面问问那位楚大官人,究竟他对我隐瞒了些什么,会让我看到这原本寻寻常常一介阴魂,却竟能驾驭得了那摄阴夺魄的白骨桥。”

“啊?跟你一起去楚家庄……”书生的话让严小莫脸上一阵为难。

书生料到他会这样,便站起身,一边将从镜子上摘下的那枚铃铛系上腰带,一边把那黄布包提到手里轻轻掂了掂:“我知你们两家早就断了往来,此次跟我去楚家庄,你家庄主知晓后必然会怪罪。虽然不想因此便为难你,但此番你有你的用处,所以不请你随同恐怕不行,除非,你日后还想再见这新娘子。”

“好好好,我去,我去。”听书生最后那句话,严小莫一瞬便想起了之前在镜中所见的那张脸。不由一阵恶寒,当即应承了下来,便要跟着书生要朝外走,不料几步过后边上人影一闪,那始终如影子般安静站在一旁的铘忽然站在了书生的面前,冷声道:“你一人去楚家庄?”

“嗯,一人便可。”

“我同你一起去。”

“不必。”边说边伸手一指将他阻在原地。也不知道怎的,这书生说不,那男人倒也真的就在原地站定,一动不动望着书生同严小莫两人走出房门。

但眼内有微光闪烁,明明似有话要讲,却并不再继续开口。

见状书生又停了下来,回头对他道:“你安心在这里养伤,我去去就回,待我得了那东西,以后自有使唤你之处,免得此时跟去反碍了我的手脚。”说罢,朝严小莫肩膀一拍便径直朝着庄外方向走去。那严小莫正还犹豫着朝后瞥,便见那银发男人正用他那双幽光闪烁的眼睛朝自个儿看着,不由一个激灵,当即低下头当作什么也没有看见,匆匆跟在书生后面朝前跑去。

梵天异事录之一 白骨桥17

十三.

从严家庄骑马到楚家庄,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严小莫一路上盯着书生背后那只黄布包,愁眉苦脸,生怕它被颠得太厉害了一不小心里头的镜子就都碎了,到时如果那新娘子从里头跑出来,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逃。

那样一路提心吊胆着,总算见到楚家庄的地界就在前头出现,正暗自松了口气,却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不由拉长了脖子朝前头仔细一阵看,一边皱了皱眉脱口道:“咦?这地方有些不对啊,公子……”

“怎么个不对?”书生回头看向他问。

但严小莫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只觉得过去来这庄里时,无论白天黑夜总是一派繁华富贵的景象,尤其是庄外那一片芒果林,一到六月可是浓浓绿绿又金灿灿的一片,看着都喜气,哪像现在,纵然说是深夜,也不该这样一副凄凄惨惨,萧条落寞的情形啊……“真奇了怪了,那些芒果树,怎么竟没有一株是活的……”

书生闻言没有搭腔,只继续催马朝前走,眼见楚家庄大门就在眼前,他也不叫马放慢步子,只一头朝敞开着的大门内闯了进去,仿入无人之境。

“公子!”严小莫不由在后头急道:“要先通禀一声的,不然会被打出来!”

“通禀?”书生扭头朝他笑道:“向谁通禀?”

说话间严小莫也已到了门前,这才发现门口两盏黄澄澄的纸灯所照着的那间门房内,黑压压空落落,不但不见了里头那个看门的老头,就连门窗也都歪斜着,好似不知多久都没人在里头待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小莫不解。

他知道两年前楚家少爷楚岸天突然过世后,楚家庄不知怎的就开始没落了下来。

先是生意出了问题,后来庄里的牲口死了一片,据说是染了瘟疫。但也有好事者说,那是严家庄为报复而有意投毒,关于这点,当时严宋本是严阵以待放着楚家庄的人再来闹事的,但楚家庄始终没有任何动作,也就不了了之。再后来,便听说楚家老太爷急病身亡,似乎是食用了那些死去牲口的关系,而楚家几位夫人也都因此而先后染病……总之,有那么约莫大半年的时间,他们庄里一直都不太平。

但那时自家庄主看得紧,所以对楚家庄的事所知也就那么一星半点,况且之后自家庄子里一直都喜事连连,所以根本也就没闲心去管楚家庄后来究竟是怎样一种状况。直到最近才又得了楚家庄的消息,却是比之前更加糟糕,因为听说楚家庄出了命案。

似乎死了不少人,不过也有人说,有的人不是死,只是失踪不见了。而究竟到底是怎样一回事,由于不久之后严家庄紧跟着也开始出事,严小莫便没再有心思去跟人打听,只知官府一直都在查办,但一直也没多少进展。

此时一见到楚家庄眼前这副仿若隔世般的景象,才让严小莫将那一切再度想了起来,但没能来得及多问,眼见那书生已径直朝庄主的住处驰去,便急忙蹬了蹬马肚子,匆匆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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