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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舍(37)

“你二叔是怎么交待的?”她到想听听曹彧是怎么让别人护着她的。

“也没说什么,就说万一大爷爷回来,看好院子里的人,别让家里乱了。”

院子里的人……说得还真隐晦,“他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们这么护着?”他好奇这些年轻一辈为什么那么听他的话。

文佼听言笑道:“二叔可不是一般人,向来说话算话,说打赵军就打赵军,而且——他敢用人,也不在意亲疏远近、辈分高低,只要有本事,就能出头,我们这些远房的旁系能立功受赏,都是二叔给的机会。”

原来如此,他给年轻一代机会,他们当然会誓死追随,“在秦川又饿不着,何苦到外面拼掉性命?”

“大丈夫志在四方,我们连赵军都能打,将来一旦六国逐鹿,谁能说没机会封疆拜侯!”

到底年轻,嚣张起来,说话都不怕闪舌头,不过他说得也没错——这恐怕就是曹彧的真正目的——拿下秦川军,在平成扬名,继而成为齐国之矛,接下来便是……纵横捭阖——每一步似乎都走得很认真……看来她输给他的不是脑袋里的那点小计谋,而是胸怀和抱负——

“你二叔什么时候能回来?”樱或。

“不知道。”文佼摇头,“我现在只是骁骑营里的马前卒,怎么可能知道这么重要的军机!”他要是知道那么多,也不会在这儿护送她了。

“多大了?”问他。

“十六。”

“他在这个年纪,恐怕还没你这个机会,好好做吧,兴许将来真能封疆拜侯。”樱或摇头笑笑。

“呵……”文佼听着十分得意——他真是这么预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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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秦川老宅的热闹相比,此刻的平成就显得有些肃穆——

赵军虽已退回燕岭,然而三万精锐却仍然稳驻燕南,可见并没有跟齐国谈合的打算,恐怕过不了多久,这里又上演一出血流成河——

站在旗台山顶北望——夕阳下的燕岭巍峨连绵,像是一堵逾越不了的围墙——

“将军,都城的消息刚到,太后有意联合东侯刘俊,想封住咱们的北路,斩断北郡过来的粮道。”说话的人叫董牧,是曹彧从青华带来的亲信。

“南郡那边怎么样了?”曹彧摘下手腕上的腕带扔给随身的卫兵。

“前天收到的消息,青华军已经到达茯苓,按行程算,今天应该进了大荒,现在就等秦川事定,小侯爷带骁骑营过去,中秋之后,估计南郡也就能收网了,冬月中旬,豫州粮草便可通过南郡直达平成,到时咱们也就不必担心北郡粮道受阻。”

“万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先把北岭的邵子俊调到南弋,以免刘俊不老实。”他之所以让曹重杀了刘掌军,就是为了让刘俊猜疑他到底有没有胆量同时与东郡和赵军为敌,如果他急着跟刘俊谈合,东郡猜到他后方空乏,必然来犯。如今他杀了刘俊的侄子,刘俊必然摇摆不定,一来一回,估计能耗上一两个月的时间,这一两个月便可以用来打通南郡的粮道——

“对了,都城的消息还说,老侯爷已经启程去了秦川,估计现在已经到了。”董牧虽是青华军出身,但跟在曹彧身边已好几年,多少知道一点秦川的事——将军虽是秦侯之子,却是庶出,想要把秦川军变成自己的,毕竟要通过秦侯那一关,“您不回去,能行么?”

曹彧对着夕阳微微蹙一下眉头,他之所以不回去,就是不想与父亲当面顶撞,父亲为人小心且多虑,不会同意他的那些想法,与其让父亲在众人面前与他失和,倒不如他不出现,至少还不会那么难堪,“一会儿下山,你让胡子回去一趟,告诉曹重,就说南郡那边都准备好了,别赖在牢里躲清闲。”

“是。”看来秦川的事应该是不必担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六 扳指 (上)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很重要,站在自我世界的中心,丈量着自己与他人的距离,或亲或疏,自以为那就是现实——樱或也是被无视之后才发现自己原来没那么重要。

她以为曹参会杀她,或者赶她出秦川,结果什么都没有——看来失去太后亲信这个头衔,她已经什么都算不上了……

不能说有多失落,总归是有些无奈。

过了白露节气,天气渐渐转凉,早晚出门都要裹上厚厚的披肩,她却并不嫌烦,早晚都要上下裹一次,就为了出去漫无目的的散步……尤其曹宅南门外的那段山路,她走了不下百遍,每一遍都有能让她驻足的风景——或暮霭、或晨曦、或天际的城池轮廓,甚至路旁的花草树木——每一样都能让她耗去半天的时间——这大概是她二十六年多来最清闲、惬意的时光了。

趴在草亭的石桌上,半眯着双眸,观赏着这难得一见的长河落日——

芙蕖是想过去提醒她的,却被曹彧拦了下来——他喜欢看她这个样子,像只慵懒的猫。

“回来了?”眼睛并没有睁开,姿势仍旧维持着原样,只是将手盖在了脖子上的那只大手上。

“怎么不多穿点出来?”大手翻转,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

“穿多了,走路会累。”睁开双眸,望一眼他,“怎么回来这么早?”她还以为要等到过冬才能见到他。

蹙眉,他不太确定她说得是不是反话,“不想见到我?”

摇头,她是有点想他——大概是这山上的风景看厌了的缘故,“这次能呆多久?”虽然不知道山外的局势变成了什么样,但看山下的官道上那来来往往的押运车辆,大概能猜到现在应该是比较“繁忙”的,他怎么会有空回来?

“三五天。”弯身坐下——与她共享一张石凳。

手指顺着他的耳垂缓缓划至他的下巴——连胡须都没刮,还穿着一身掉了色的外袍,当真是落魄,“这个样子回来,是在嫌弃家里照顾的不够好么?”身为他的女人,照顾好他的衣食似乎是重责,她记得有让人带衣服给他。

“这些日子一直在路上,没时间顾及这些。”这几个月从南到北,跑了不下三次,哪有功夫记得要换什么衣服。

叹口气,“回去吧。”回去帮他收拾一下,既然说了要尝试做一次女人,当然要做好。

揪着他的袖角,在他的助力下,一路爬了上百阶的石阶,终于是回到老宅——

芙蕖老早就回来备好了热水,等着让他梳洗——

“上次父亲来,你们见过了?”洗漱完,穿上中衣,曹彧从屏风内出来,赤足散发,到是恢复了一点原本的模样——也许是来自于母亲的好遗传,他生了一双好看的眼,精神放松时,瞳孔里散着两簇淡淡的幽火——飞蛾扑火的那种。

微微转开眼,无视掉他那双好看的眼,“见过了,不过他没见过我。”除了在西院大厅那个照面,她跟曹参没再遇上过,因为第二天他就回了都城——大概是心灰意冷的缘故,“我想——他应该比我更失落。”输给自己的儿子,而且还是在没有面对面的情况下,委实有点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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