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男主死了很多年(261)

“过去的那些天才,还有那些本该盘桓在古代遗迹中的死灵,他们究竟去了哪里,诸君是否想过?”

此言一出……

满堂俱寂。

连王道恒都眉心跳了几跳,沉默了。

虞寄风的眼神也悄然锐利。他也曾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有过无数猜测,但这是第一次,他有机会站在这个国家的统治者面前,听他亲口说出那个被视为禁忌的答案。

“他们去了何处?”他忍不住说问出口。

这是被视为禁忌的问题。然而此刻,这位统治者如此轻易地就说出了答案,甚至还带着微笑。

北溟平静道:“这些耗费了我大梁无数资源、无数心血的天才,若不能成为新一代的我们,便只有一条出路。”

“他们——只能和那些死灵一起,成为祭天大典上的牲祭。”

在场的大修士们纷纷变了脸色。有人面露惧色,有人目露痛楚,更多人则是低头闭眼,掩去了眼中的苦涩。

其实……这么多年来,他们哪里真的能够一点不知道?

都有猜测,只是谁都不敢承认。

辰星更是如遭雷击,失魂落魄地站在一旁,不住摇头。

在场众人,唯有杨嘉是真正震惊。他不过四十出头,还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发现这个世道的秘密。

而他所持有的生机之道,更是令他无法接受这件事。

“……王夫子?!”

他本能地看向老院长。

王夫子却只是沉默。

杨嘉便知真假,一时根本无法接受。他的道心甚至都被冲击,刹那双目赤红,眼眶流下血泪。

王夫子一声长叹。

鬼仙一拂衣袖,送去一缕灵力,安抚了杨嘉几乎溃散的书文与道心。

“老夫不愿如此。”他没有回头,语气平静,“但杨夫子,你如果还记得鲤江水府中见过的场景,就该知道,千年前神鬼异族肆虐大地,百姓民不聊生,人族多灾多难。”

杨嘉喃喃道:“是,可是这和祭天大典有什么关系……”

“祭天大典,正是为了维持岁星网不坠,而设下的百年祭典。”王道恒苦笑一声,“时间过去太久了,久到这个世道都忘了……”

“神鬼异族并未灭绝,他们只是被赶出了这个世界,而岁星网——正是抵御异族的边境防线!”

“如果岁星网坠落,那么人族上下,必定无一存活!”

杨嘉不语。

他道心受损,此时无力再想。

王道恒摇头。

北溟却还神色轻松。

“那这件事,就先这样说好了。”他温柔道,“乘月由我们教导。为了她,我甚至可以同意,让书院再缓一缓,慢慢将大道换过来。”

于他而言,这件事便结束了。

他要关心别的事了。比如……自己的过去,自己的青春,自己那再也回不来的温柔岁月。

“……仁义之道么。”

北溟望向水镜,眼中浮现温柔怀恋之意。

“当年念书的时候,她也最是这般心怀不忍。”他轻声说,笑叹着摇头,“分明告诉过她多少次了,上位者不得不心狠,最终才能保全大多数……可惜啊。”

他闭上双眼,念了一声佛号。

“……可惜了。”

虞寄风立在一边,却是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卢桁则一直低垂着苍老的头颅,同样并不说话。

*

云乘月再一睁眼,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段新的道路上。

上次出幻境也是这么个场景。再走一段,可能就会遇见下一个幻境。

两个幻境下来,她已经前行了十八里,不知道能够排名第几……

这观想之路上,也没见到别人,不知道是不是只能在幻境中相遇……

还有季双锦和陆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云乘月一面想着,一面习惯性地往前走了几步。

忽然,她站住了。

不太对。这条路不太对。

这同

样是一条星光铺就的道路。但与最初的场景不同,四周深蓝的空间化为了浓稠的漆黑;远远近近的碎星不见了,唯有她脚下的道路往前延伸。

空间显得逼仄许多,也压抑许多。

没有了明明灭灭的星光,四周的浓黑陡然染上了神秘的色彩。

难道说……

云乘月若有所感,抬起了头。

“难道……”

在她向上看的一瞬间,于黑暗中,有许许多多的光刹那间亮起。

那是一只又一只的灯笼。它们极为巨大,有的殷红、有的暖黄、有的亮白;一只只圆形的灯笼被一根根细线连接着,漂浮在黑暗中。

黑暗无边无际,灯火也无边无际。

这是灯火的海洋。

——[嗯,你已经身在幻境之中了。]

薛无晦轻声提醒:[你目前的位置,应前五名之列。过关即可,无需太过冒险。另外……]

他冷笑了几声,却并不言语。

云乘月“唔”了一声,表示疑惑。

薛无晦仿佛才回过神,淡淡道:[是有人做了春秋大梦,以为自己尽在掌握。朕听了一耳朵,真是听不下去。也不想想,岁星网是谁修的?]

——[等你出来,朕自会告诉你,也都有安排。苍蝇嗡嗡的,烦人,倒也并不打紧。]

他语气竟然带着温柔之意。

——[你之前表现得很好。这幻境能助你磨砺修为,你先专注自身,想如何便如何。]

咦……

薛无晦最近对她,好像越来越好了。

云乘月微微点头,心中是有些开心的。大概这就叫情谊的回馈?

既然他这么说,她也就专心感受四周。

这里不光有无数的灯笼,还有重重叠叠的丝竹弦乐之音。

由远及近,曼妙的乐音飘飞而来,最后充斥了四面八方的空间,也充盈在云乘月的耳朵中,

还有人“咿咿呀呀”地在唱歌。

还好,这唱歌的只有一个人。云乘月只需要循声看去,就能望见他的存在。

那是一处戏台。

高耸的戏台上,锣鼓排列、彩旗歪倒;空荡荡的台面上,有一人横卧在地,慢声歌唱。

“……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

那人唱的是一首极出名的戏,哪怕云乘月不爱听这些,也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他唱得不大认真,毫无气力可言,真说不清究竟是唱一段词,还是在尖声嘲笑什么。

“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他右手持一把碧玉酒壶,在词的间隙里仰头痛饮。酒水漫过壶身,浸过他的下巴、脖颈、胸膛,最后滴落在戏台上。

四面隐隐约约,有无数黑黢黢的人影。他们身姿变幻,仿佛在玩闹、在舞蹈、在进行各种游戏。

哒、哒哒、哒哒哒……

一样什么东西被扔在了戏台上。

是一只陀螺。它越转越慢,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喝酒的男人也放下了酒壶,用散漫的目光扫了一眼那只陀螺。

“第一件事,是陀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