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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狩(73)+番外

居上心道你最好不要胡思乱想,要是敢说出口,你就死定了。

摇摇扇子,转头看暮色四合,凉风吹在人身上很是舒爽。她自言自语道:“不知中书令家的四娘子可指婚给谁,明日的中秋宴,她会不会参加。”

想必见了面,她会觉得尴尬吧,凌溯说不会,“我命人申时送你入宫,赴晚宴即可。陛下要先在前朝款待群臣,待国宴散了才到后苑主持家宴。皇后殿下款待的是皇亲命妇,诸如公主和王妃等。中书令家的小娘子没有指婚给谁,所以她明日不会出席。”

居上倒有些怅惘,贵女们最怕的,就是大张旗鼓宣扬被相准后,事情又不得成,弄得婚姻不好安排。本来那位四娘子是位很可爱的女郎,不说太子,配个王侯将相总可以,但因为险些成为太子妃,而变得十分被动,细想来也是皇权的受害者。

不过暂时不去操心其他了,眼下有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居上问:“宴后闲暇,有没有投壶射角黍的戏码?万一又安排那些,我的准头太差,只怕会给郎君丢脸。”说着委婉地笑了笑,“郎君的伤势好些了吗?”

那日被划伤的脸颊已经愈合了大半,只剩寸来长的伤口略深一些,还没掉痂。

凌溯看向那张莫测的脸,“太阳都下山了,小娘子不会想练箭吧?”

居上道:“光线晦暗若能一箭中的,则说明师父教得极好,全是师父的功劳。”

想想也罢,教上一次两次,算是兑现承诺了。

凌溯没有多言,回身吩咐内侍准备弓箭和箭靶。院子里地方很大,够她尽情施为了,只是在她射箭之前要清退两边的人和物,别一不小心造成伤亡,那可就坏事了。

药藤和听雨她们最懂行,知道站在小娘子身后才安全,一个捧匣一个递箭,说:“小娘子把弓拉满,让他们开开眼界。”

这真的不是在瞎起哄吗?居上想,自己要是有让人开眼界的本事,也用不着拜凌溯为师了。

但行辕中的女史和内侍却认为,太子妃娘子处处出色,射箭必定也是手到擒来。大家满含期待等着她露一手,凌溯也吩咐:“先射一箭,让我看看你的功底如何。”

居上说好,掣臂拉了满弓,身姿舒展潇洒,很有凛凛的美。若是不谈准头,光就摆出的架势来说,确实比一般闺阁女郎飒爽。

女史们个个眼里流露出艳羡的光,这一刻太子妃娘子简直就是她们心中的楷模,只有药藤和听雨知道,什么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两个人交换了下眼色,不约而同退后半步。

“咄”——箭飞出去了,与箭靶擦肩而过,一下射中台阶,箭羽一歪,倒下了。

凌溯看后不禁嗟叹:“果真是一箭中地!”

众人面面相觑,药藤和听雨倒是很释然,毫无意外,发挥稳定。

居上有点不好意思,但目测偏靶的距离并不算太离谱,不离谱就是进步,她甚至有点满意,笑着对凌溯道:“郎君你看,我是可造之材吗?”

凌溯觉得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自动忽略过后正色问:“小娘子学箭多久了?”

居上算了算,“大概有两三年了。不过平日不怎么操练,投壶玩得多一些。”

两三年,学成这样,饶是骁勇善战如太子,也深感没有把握。

他在战场上遇见过最难缠的敌人,到最后都能将其斩于马下,如今碰上眼前这位,比强敌更棘手,只怕教到最后,会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权衡一番,他试图打商量,“这样,左内率府有个郎将,太子亲卫的箭术都是他教授的,很有些功夫在身上。等过了中秋,我命他来指正小娘子,只要经过他的点拨,你的箭术必有大成。”

居上闻言,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也就是说,郎君不打算亲自教我?郎君驰骋沙场多年,调理过万千精兵,却教不会一个好学的女郎?”当即脸上流露出败兴之色来,摇头叹息一气呵成,“高估了……高估了……”

谁能容许别人低看自己?尤其骄傲如斯的太子!

虽然任重道远,凌溯还是决定试一试。于是接过一支箭,替她搭在弓上,仔细纠正她的动作,“箭首往下一寸……气要稳,心要静,身端体直,用力平和……”

众人看着太子殿下将太子妃娘子半圈进怀里,啊,太子妃娘子虽然生得高挑,但在殿下面前,颇有小鸟依人之感。

在场的各位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行辕的筹建,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婚前培养感情,让太子妃娘子的柔情,感化铁血铮铮的太子殿下……

“咄”,一箭又射出去,没有正中把心,勉强射中了箭靶边缘。

太子殿下很不满意,“已经瞄准了,你抖什么?”

居上说:“我没抖啊,只是临时调整了一下。”

“那你调整之后,射中靶心了吗?”

居上看看箭靶,“好像差那么一点点,再来两次一定能行。”

那就接着试。凌溯重又来指点她,“你射箭有个毛病,箭镞抬得过高,箭镞高了,箭身便会飘,适当压下来一些,可以保证平稳。”

“咄”,又是一箭中地。

居上惭愧地觑觑他,凌溯面无表情,居然神奇地被激发出了不服输的精神,又从婢女手里接过一支箭,沉声道:“再来。”

然后那箭矢纷飞,射中了灯笼,射进了草丛……当然也有那么一两箭破例射中靶子的,但辉煌不能持久,很快便又原形毕露。

崩溃了,太子殿下觉得率领十万大军,都没有教她一个人累。他陀螺一样游走绕圈,眉眼简直可说狰狞。好不容易平静下来,重又上前扣她在怀里,一面勒令:“不要想入非非,一心只想射中靶心!”

居上心道谁想入非非了,你虽然有点魅力,但还没到让我方寸大乱的地步。

他握住了她拉弦的手,慢慢引导她:“平心……静气……”

箭射出去了,还是差点意思,弄得凌溯开始怀疑弓箭本身,是不是存在什么问题。

接过来查看,他说:“我来试试。”

只见他舒展身姿拉满弓,一箭命中靶心,这就说明不是弓箭不好,是人有问题。

“你是长短手吗?”他仔细观察她,“还是眼睛不好?一只看不见?”

他凑过来,被居上一把推开了,“你才长短手,你才瞎呢。学不会的徒弟,必定有一个授课三心二意的师父,你若是好好教我,我哪会接连脱靶,郎君,我看你的问题很大!”

凌溯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下了定论,“你不适合练箭,改练别的吧。”

但准头行不行,与当下很多搏戏息息相关,她就是为了输得不那么难看,才立誓要学好它的。

不服输,她重新摆开架势自己练习,连边上旁观的女史和内侍都有些佩服她的韧劲了。

一箭不行再射一箭,越射越觉得气馁。足尖的那根线阻碍了她的发挥,她气得大步迈近,在距离两丈的地方站定重新搭弓,这下总可以了,然后欢喜地笑起来,回头还看了凌溯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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