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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月无边(1)

《波月无边》作者:尤四姐

文案:

一卷丢失的四海鱼鳞图册,一场不死不休的天涯追缉。

一个野生孤勇的心上人,一段遗失后重又拾起的爱情。

“我这一生,爱很多东西,爱风月,爱热闹,爱明珰锦衣、荣华富贵,也爱紫气红尘、天地万物。可是我从来不知道,有一种感情,可以让人舍生忘死,直到我遇见他。”

*架空,玄幻武侠,佛系前任vs肉食系妖女。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岳崖儿 ┃ 配角:聂安澜、枞言 ┃ 其它:HE

作品简评:

一面关乎孤山宝藏的神璧,引出一段跌宕的江湖故事。一卷丢失的四海鱼鳞图册,触发一场浩劫般的爱情。长渊少主临终为亡妻剖腹取子,岳崖儿生于雪域,长于仇雠之手。十四年后诛杀仇敌,取而代之,上琅嬛,窃天帝海疆图,从而结识紫府仙君,开始了长达一生的情感追缉。

本文以独特手法,描写不一样的异世,电影般瑰丽的场景,带你领略充满奇幻色彩的江湖。

第1章

前路已经被斩断,只有杀出重围才能活命。

夜垂八荒,朔风如刀,每一片风的丝缕划过脸畔,都是钻筋斗骨的凌迟。

近在咫尺的城,再也回不去了,城墙上的灯太遥远,无法照亮脚下的路。先前绛年还在庆幸:“就快到了,咱们有救了”。可是越平静,暗处蕴藏的风暴便越汹涌。

巨大的云翳飘散后,天上露出一弯小月。有清辉洒落下来,旷野上隐约浮起微茫,连绵起伏,星罗棋布,那是刀尖上的寒光。

刃余猛地勒住缰绳,拔转马头,向唯一的开阔处狂奔而去。几乎是一霎,身后响起嘶吼:“他娘的……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马驮着两个人,即便是名驹,此刻也疲于应对。他奋力扬鞭,希望快点、再快点。一手背过来,扶住妻子的腰,仿佛这样能减轻她的负担。

风声在耳边低徊幽咽,他偏过头问:“绛年,坚持得住吗?”

月下的娇妻双眼灼灼,她说:“我没事,孩子也没事。”

是的,绛年临盆在即,如果不是父丧不得不出城,她现在应该在温暖的香闺里,执着于她的那点小细腻,小琐碎。可是一切早有预谋,从烟雨洲到长渊,一夜间似乎整个云浮大陆都在追杀他们。随行的扈从死光了,最后只剩他们。苍梧城就在眼前,却有家不能回。

身后的双臂紧紧抱住他,“鸣镝①发出去了,城里接到消息会来救我们的。”

这已经是最后的希望了。

追杀他们的两路人马汇合,战线越拉越长。绛年回头看了眼,那黑黝黝的马队如鹰张开的两翼,在暗夜下凶相毕露。

身后箭啸声四起,点燃的雁翎噗噗落在两侧,几次三番追赶上来,终还是棋差一着。他嘱咐绛年放低身子,“你有没有受伤?”

她说没有。

他松了口气,“前面是雪域,到了那里就能想办法甩掉他们。”

绛年嗯了声,鼻音里带着哭腔。

他心头发沉,往日叱咤风云的岳家少主,今日竟落得亡命千里。可他来不及唏嘘这从天而降的逼仄和凶险,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慢慢显现的银色山峦上。

绛年的十指对扣着,暖袖早就丢了,一双手暴露在冰天雪地里,冻得皮肉肿胀。他什么都做不了,唯有紧紧覆盖在那裸露的皮肤上,试图温暖她。

她的脸在他背上辗转,倚靠的力量越来越沉重,隔一会儿就问他:“刃余,还要多久?”

他只说快了,她怀着孩子,在马背上这样颠踬,对她是怎样的伤害,他心里明白。

他微微哽咽,曾经许她的安定静好,都成了空谈。他说:“对不起,我害了你。”

马蹄溅起的雪沫子落在眼睫上,她眨了眨眼,用尽力气平稳气息:“自我跟你那天起,就注定生死相依。”

他心头反倒平静下来,这些天经历过无数场战斗,他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长渊岳家创立门派,至今已逾百年,三刀六洞的时代他经历过。以一己之力迎战追兵,不说退敌,替她争取时间总还可以。

他下意识握了握她的手,“我拖住他们,你带上牟尼神璧先走。”

她颤抖着喘息:“我不会生火,就算先走,最后也是冻死,倒不如夫妻在一处。”

她确实什么也不会,万户侯府的大小姐,名满天下的不单是那张脸,还有这双柔艳的手。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让她一个人进入雪域,只有死路一条。

她贴着他,轻轻哭起来:“刃余,咱们一起走。”如果他现在下马,就真的一个都逃不掉了。

她恋恋不舍,他也没有办法。横下一条心来,至多不过死在一起,便再也不提让她先走的话了。

长渊以北的这片雪域没有名字,传说山里有凶兽,千百年来很少有人踏足。其实凶兽再凶,哪里及人心黑暗,走投无路时,也许是救命的法门。他策马奔进入口,常年不化的积雪填平道路,形成冰川,那弯弦月就挂在巍峨矗立的两山之间,映照蜿蜒的幽谷,极具诡异别致的风味。

身后追兵可能犹豫了下,并没有立刻冲进来,那些来路不明的乌合之众虽然贪婪,但更惜命。

他带着她一步步向前,她沉默了很久,无端让他害怕。

他唤她:“绛年,我们进来了。”

她动了动,嗯了一声。

“你困了吗?”他有些着急,“现在不能睡,睡了就醒不过来了。”

这回她说好,可是背上破了的口子呼呼地灌进冷风来,把她的魂魄都要冲散了。她控制不住手脚,不想下马的,却摔了下来。他大惊,一跃而下托起她,然而月色下隐约的箭羽,让他心头擂鼓一样大跳起来。他失声:“绛年!”这才发现她背上的皮甲不见了,有箭射来,便是血肉相迎。

其实他的伤不比她轻,破损的锦衣下千疮百孔,只是她看不见罢了。

那一箭射在她背心,当时只觉被重拳击中,并不感到多疼。她甚至悄悄去拔,可是拔不下来,原来是被贯穿了,胸前能摸到箭尖。所以他说让她带着牟尼神璧先走,她不能答应。一起走也许他还能活,要是留下,必定全军覆没。

她听见他伤心欲绝的嚎啕,朦胧间看见雪域入口火光冲天,那些人追上来了。她想提醒他,却除了本能地喘气,再也说不出话来。

生命在流失,孩子在肚子里痛苦挣扎,她的视线定格在刃余挥起长剑的一刹那,他赤红着双眼说:“就算毁了神璧,我也绝不交给你们。”

这场战斗空前惨烈,等不来援兵,无非生死相搏。他身手再好,以一敌百也难有胜券。数不清身上中了多少刀,他们问不出神璧下落,当然不会真的下毒手,只想消磨他的战斗力,这样恰好给了他喘息的机会。他退回绛年身边,用尽内力击破冰川,那裂缝迅速蔓延,在他们脚下粉碎,众人忙于应对,待回过神来再追寻他们夫妇,发现人早就不见了。

雪域静悄悄,没有风声,也没有枝头积雪跌落的动静。平整如毡毯的地面上留下一串纷乱的脚印,伴随血滴砸出的小小的、深色的孔洞,一路蜿蜒进山脚突出的一块巨石下。

银钩样的月亮,逐渐变成了棕红色,照得满地迷迷滂滂。石下一角有蜷曲的身影,紧紧抱着怀里的人。抚抚她的脸,还是温暖的,像睡着了一样。他知道她已经死了,穷途末路之下,死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他背靠崖壁,想起初见她的时候,正是烟柳成阵的季节。那时少年侠气,鲜衣怒马,一日看遍长安花。刀光剑影里闯荡的长渊少主,自诩也是风流多情的人。可就是那天,她站在画桥上,不以为然的一眼,便让他心如春燕,直到如今。

他们认识好多年,一直没有成婚。他在江湖上杀伐征战,每每路过烟雨洲,都会去看她。两地相思数十年,上年初夏终于把她娶回家,她风情又天真,需要最最花团锦簇的背景来烘托她。他以为自己有这个能力,结果竟连保护好她都做不到。那么娇脆的人,中了箭也一声不吭,就这样默默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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