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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狩(72)+番外

果儿有些失望,“仓曹是几品官?”

韩煜无奈地惨笑,“从七品。”

从七品相较于二品的郡侯,可说天悬地隔。果儿有些愤懑,“太子殿下拿郎君当乞索儿,还有那大娘子,也太不念旧情了。”

她的话,又一次深深刺伤了韩煜的自尊心。

“乞索儿?”他忽然捶了一下交椅旁的香几,捶得轰然一声巨响,“我变成乞索儿,到底是拜谁所赐?要不是你,挡在我与二娘之间,我早就与她定情,早就向她下聘了!我问你,为什么我的书信迟迟不能送到二娘手里,你又为什么扣着二娘的信件不肯给我?你从中作梗,那些小心思我早就看透了!也怪我自己瞎了眼,不爱贵女爱贱婢,一步步被你拖累至此,真是我的报应,是我活该!”

果儿被他大吼大叫一顿,人像风里的枯叶般抖起来,“郎君是在怨怪我吗?是谁说看见我,就想起那个青梅竹马的房中人?”

所谓的房中人,就是从小伺候韩煜的婢女,那婢女上年不明不白地死了,所以遇见果儿,让他无端生出了亲近之心。

他脸色灰败,慢慢颔首,“是我糊涂了,把对她的思念,转嫁到了你身上……可你为什么那么恶毒,要不是你的那些主意惹恼了辛家,辛家也未必置我于死地。”

果儿大哭起来,她当然也有自己的懊丧之处,原本是做够了伺候人的活计,想借着他一步登天的,结果最后走到这样田地。

如今他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她必须紧紧抓住不放,便哭着说:“郎君,我的图谋,不过是想与你在一起啊。”

韩煜苦笑连连,“现在你终于和我在一起了,你觉得欢喜吗?我一无所有,只剩这处房产,等荷包空空的时候将这里卖掉,你我就真的变成乞索儿,要沿街乞讨为生了。”

说得果儿惶恐起来,“郎君,不会的……何至于……”

韩煜舒了口气,重挺了挺佝偻的脊背道:“我打算去商州了,长安实在让我待不下去。”

果儿说好,“我这就收拾行囊,陪郎君一起去商州。”

结果韩煜不说话了,只是定眼看着她。她明白过来,“郎君是想抛下我吗?”极度失望后,负气道,“也罢,你去商州,我回辛家。二娘子素来心肠软,只要我与她说,当初是受郎君所迫,被郎君强占了身子,二娘子自会同情我,重新收留我的。”

这番话一出口,往日的情分是荡然无存了。韩煜咬牙道:“苏果儿,我早该看透你是个烂了心的贱婢!我强迫你?分明是你投怀送抱引诱我,如今竟要倒打一耙坑害我。”

曾经的郎君卿卿,终于恶语相向,果儿道:“我好好的女郎,从来不曾与外男接触过,若不是郎君带坏了我,我怎么会做出背主的事来!”

韩煜被她气得说不出话,半晌才道:“你怀着身孕回辛家,辛家能答应吗?”

果儿微怔了下,忽而笑起来,“我说什么,郎君都信吗?我与你相识,由头至尾还不足两个月,哪里来的身孕。”说罢向他伸出手,“既然无缘,郎君便把身契还我吧,也不枉相好了一场。”

她的笑刺伤了他的眼,韩煜气得浑身打颤,才知道一切彻头彻尾都错了。

既然错了,就该及时止损,若真让她回到辛家一通胡说,话再传到太子耳中,一切便都完了。

打定了主意,他站起身说好,“我回侯府把身契取来,你我好聚好散。”

转身出门,直奔牙行,不多会儿领来了两个康居人,不顾果儿的哭闹叫喊,强行把人带出了别业。

至于她会被卖到哪里,是康居还是吐蕃,谁知道呢。一场不切实际的纠缠就这样结束了,现在回想,像噩梦一样。

第二日韩煜去安上门外求见东宫詹事,何加焉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见他,听了他的所求,掖着手道:“殿下确实曾吩咐过我,为韩君安排一个职务,但商州的仓曹一职已经有人填补了……”见他脸色颓然,慢慢又浮起个笑容,“不过邓州倒有个功曹的空缺,不知郎君可愿意去?”

仓曹与功曹是一样的品级,不过司职不同而已,韩煜如今一心想离开长安,别说是去邓州,就算去天边也毫不犹豫,便向何加焉行礼,“有劳詹事为我引荐。”

后来消息传到居上耳朵里,她还在愤愤不平,“为什么果儿被发卖了,韩煜却有官做?”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凌溯查看戟架上的刀剑,垂着眼道:“他父亲有功绩,圣上有令,不能太过苛待。但邓州与商州不同,邓州有我的旧部驻扎,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外放邓州,这辈子想调回长安是不可能了,就让他烂在那里吧。”

如此同仇敌忾,居上立刻又对凌溯刮目相看起来,讨好地笑道:“先前是我误会郎君了,郎君有奇谋,与我是一条心的。”

结果那人乜斜了她一眼,抽出的长剑“哗”地一声镶回了剑鞘里,硬邦邦道:“孤不是为你出气,只是看不惯那等无耻之徒而已。”

第37章 我是可造之材吗?

无论如何, 就算英雄所见略同好了,他虽然嘴硬一些,但办事不含糊, 居上觉得可以忽略太子殿下的傲慢。

转头看看天色, 天将暗, 东边升起一轮巨大的圆月, 明日就是中秋,现在可以好好商议行程了,“咱们什么时候入宫呀?要在宫里待上一整日吗?”

想起往年被存意强拉进宫过中秋, 那时候因为年纪小,又处处混迹得很熟,就算待上一整天也不觉得难熬。现在年纪渐大了, 宫掖也换了主人,与当朝太子的关系不再是两小无猜, 是真正议了婚的。再进宫, 就得思忖怎么在姑舅面前表现得更讨人喜欢,如此一想, 难免头大。

她的话里隐约透露出一丝担心, 凌溯洞察微毫, 自然发现了。

复又打量她一眼, “你很怕与宫里人相处?我以为小娘子八面玲珑,应该能够应付那些场合。”

居上道:“你明褒暗贬我,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我也不是害怕与人相处, 毕竟新朝与前朝不一样嘛, 宫里的人我已经不相熟了。”说着话风调转, 半带揶揄地调侃, “再说皇后殿下当初在烧尾宴上, 一眼相中的可是中书令家小娘子。如今太子妃人选换成了我,万一我有哪里做得不好,让皇后殿下看不惯,那可要后悔降旨了。”

凌溯果然有些尴尬,“既然赐了婚,就说明你是最佳人选,陛下和皇后殿下都满意你,小娘子就不要妄自菲薄了。”

居上“噢”了声,有些得意,“我这际遇,全靠名字取得好。后来者居上嘛,果真处处占上风,你说是吧?”

凌溯眼神闪了闪,欲语还休,高深地牵了下唇角。

居上见他眉眼官司打得厉害,知道他八成又没好话了,斜眼看着他问:“你在想什么?”

他说没有,“我也觉得这个名字取得好。”见她仍旧满脸警惕,只好加重了语气道,“右相的学识有目共睹,既然是他取的名字,焉有令人挑剔之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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