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求魔(71)

袁沧浪还在旁边板着脸:“我问你,你这十几日清心自修,可反思到什么了?”

“是有收获。”

“哦?”袁沧浪压着惊喜之色,回头问:“有何收获?”

晏秋白谨礼再作揖:“弟子想起,魇魔谷大破,生擒魇魔,可她谷内数万伥鬼,为何不知下落?”

袁沧浪:“……?”

袁沧浪胡子抖了好几下,终于憋出一句:“让你反省,你十几日就想了这??”

要不是没有弟子陪他做一场戏,那袁沧浪大概又要忍不住到处找笤帚了。

“好了。”

蔺清河淡淡按过,“三十日之期减半。秋白。”

“弟子在。”

“门中接天机阁密信,有事需交予你。”蔺清河指节轻弹,一点金光飞入晏秋白识海。

识海中一览密信,连晏秋白都不由生了凝重:“天衍宗…?”

“那位小圣女,断天机之能确乃天赋,不可轻忽。她的金莲投影所在一并附于信中,你记得将她一起带回。”蔺清河平静道,“至于天衍宗,你也不必过忧,门内只让你率弟子下山查探。如属实情,再回禀门内,长老堂自作处置。”

“弟子领命。”

晏秋白肃然起身,就要向外走去。

“等等,”袁沧浪想起什么,连忙扭身,“记着把袁回那个惰怠小子一并带上,不许再对他手下留情!”

“是。”

人声远去。

袁沧浪转回头,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那,小师叔祖,我就把牢狱禁制去了?”

——

蔺清河在门内辈分高得没法论算,从长老到弟子,除了几位太上,在他面前一律都是顶顶小的小辈。

虽然从外观看,袁沧浪好像能给蔺清河当半个爷爷了。

蔺清河显然早习以为常,轻颔首。

那双写尽了人间远景的眸子终于缭绕上一丝捉摸不透的雾气,望向玄铁牢狱内。

袁沧浪术法一施,玄铁栏杆上禁制暂撤。

牢内。

角落里,封天石都难以全压制住的魔气,正滔滔外溢在一身几难蔽体的素纱红衣的女子身上。

女子浑身是伤,唇角也溢着血。

此时却如春困刚醒,她慵慵懒懒睁开眼,望向牢外。

半间寒石牢,却映得中间那人风华无双,目含远山,如立仙天之上,清冷如璧。

“哟。”

魇魔身形妖娆,扶墙而起,含笑如春,“这不是几千年前一剑定天下的无情道,道子大人吗?”

袁沧浪冷哼:“你这妖魔,竟然还知道我玄门师叔祖?”

“岂止认识。”

魇魔轻抬玉臂,涂着红蔻却残破见血的纤纤五指抬起,隔空,朝那清冷不可侵犯的无情道第一人虚描淡摹。

然后她泫然笑了:“他的元阳之体,不还是我破的么?怎么,他没与你们说过?”

“……?”

石牢一寂。

数息后,袁沧海扭头:“????????”

第34章 玄门问心(九)

◎何为,九窍琉璃心?◎

身为玄门近代长老兼小师叔祖的拥趸,袁沧浪的第一反应实是——

‘大胆魇魔,入了玄门犹死不悔改,竟还敢妄施魇魅手段试图拨弄人心,可笑!天门之下第一人又怎是你能蛊惑的!?’

袁沧浪可以对着袁家列祖列宗以及玄门师祖们的排位发誓,他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

但不知为何,没出口,反倒是脑袋下意识扭向了蔺清河。

小师叔祖不愧是小师叔祖。

被一个上古大魔这般秽语污蔑,他竟然还是和进来时一般无二的神情,分不出是漠然还是从容。

一定要说,也只有眼帘垂下些。

他似乎很轻地叹了声。

“擒你回来,非我本意。”蔺清河说。

魇魔娇戾笑了:“那你要如何,放了我吗?”

“你为恶无数,终究难容于世。我放得,玄门也放不得。”

“那你倒是一剑斩了我、为你的天下苍生除害啊!”女人终于撑不住笑,神色戾然而咬牙切齿。

蔺清河沉默。

袁沧浪回过神,就已不自觉听了两个来回了。

他有些懵。

虽说无情道讲究太上忘情,万般私事不值挂心……但都被魇魔污蔑夺了元阳,就算为了玄门清誉,小师叔祖第一句是不是也不该先说这个?

袁沧浪想了想,还是委婉而艰涩地用传音表了谏言。

蔺清河很坦荡。

他没有回以传音,而是当着封天石牢内的魇魔的面,侧过身,只平静地对袁沧浪说了一句:

“她所言属实,未有污蔑。”

袁沧浪:“……?”

想来飞升成仙的雷劫当头劈下来也不过如此了。

见袁沧浪太过震惊,一副要神魂离窍的模样,蔺清河自身虽不在意,但毕竟顾念这是后辈子弟,便多添了句:“我从未做过愧对宗门之事,你无须忧心。”

袁沧浪的胡子都抽了抽:“弟子,不是担心这个……”

蔺清河抬眼。

那双清远如天河的眸子与袁沧浪略作对视,他便了然摇头:“不必多思。我已入无情道,前尘尽断,再无瓜葛。”

“哈,哈哈哈……”

这句终于惹得牢狱内的女人一步跨至玄铁栏杆前,她眉目狠眦,恨意滔滔汹涌在她眼底,狰狞不绝:

“蔺清河!你那无情道就是狗屁天道!凭什么你说断便断?是,你了不起,玄门一剑定天下,不负宗门不负苍生——可你敢说、你也不负我吗?!!”

“……”

封天石牢内,歇斯底里的声响回荡不休。

蔺清河自始至终无一字辩词。

回神后的袁沧浪忍不下气,他冷声怒喝:“魇魔!这里是玄门水牢,岂容你嚣张妄言?纵使当年真有什么,那也是数千年的旧事,早作云烟!你少扯来混淆视听,妄想借此逃过你滔天罪行!”

话声落时,他神识作鞭,隔空抽出破风呜咽,穿过玄铁落在了那歇斯底里的女子身上。

“啪。”

一声清响。

素纱红衣雪肩半露的女子摔将出去,砸在地上。

蔺清河的睫毛轻颤了下。

魇魔缓了数息,才艰难撑起身,无声而含恨地望向牢狱外。

袁沧浪迫着自己吐出了一口长气,也排除杂念,冷声问:“说,天檀木究竟现在何处!”

“……”

牢里女子一声不吭,仍是恶狠狠盯着那道如山水青雾似的辽远淡泊的身影。

袁沧浪:“我劝你不要执迷不悟,你既入玄门水牢,就别想妄作挣扎。若肯交出天檀木,我门尚可念你——”

不等袁沧浪说完,魇魔冷然嘲笑:“念我什么?死在我手底下的伥鬼之数万万,即便你们得了天檀木,恐怕也连我一丝神魂都不会留,只会除恶务尽断我轮回!——小东西,姐姐为祸三界的时候,你祖宗还在娘胎里呢,跟我耍什么心机?”

“你!”

袁沧浪气得面红耳赤。

魇魔慢慢坐直腰身,她又回到那种慵懒模样,这会儿甚至垂了眼,慢条斯理地轻拢凌乱又沾了血污的长发,像个妆镜前顾影自怜的美人。

上一篇:花吃了那妖兽 下一篇:首富的纸片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