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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业(63)

值此这一份处事态度就颇得邵管事欣赏,踏实。沉稳,这对一个十五岁女子来说,殊不容易,老夫人看人总是有她独到之处。

想到这里,邵管事倒是渐收起了原先不平,毕竟他为墨坊工作了一辈子,这墨坊可以说是他一生心血,不忿贞娘掌柜是一回事,但他同样不希望墨坊出事。

何况此时,贞娘诚心态度倒是让她心里舒服了不少,虽然心中或许仍有些不甘。但那只是私下不甘,不至于影响墨坊事情上。

于是道:“那要不,我舍下这张老脸再跟他们说说。只是这人心总是不足,有着田家工钱对比,这些师傅心就不宁了,再加上李墨如今混乱情形,这些师傅怕是本身就有了求去之心。”

贞娘想了一下。摇摇头:“邵伯你跟师傅们太熟了,有些话怕是不好说,这样吧,你把大家叫来,还有坊里墨工都一起招集起来,我说上几句。终是去是留那便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

贞娘心里明白,邵管事虽然有些私心。但他一辈子为着墨坊,却不是那等不顾墨坊之人,否则七祖母也不会那么看重他。所以,若是邵管事话有用话,那么这些辞职信就不会出现她面前了。

“这……贞姑娘。坊里工人都是些粗鲁汉子,你一个姑娘家……要不。有什么话贞姑娘跟我说,由我跟大家说。”邵管事皱着眉头道,他这倒不是看不起贞娘,而是怕到时群起而哄,反而让贞娘下不来台,所以才有些提议。

贞娘摇摇头:“没事,我就说几句话,表达一下我态度,决定事情还要等到下午再说,不会有什么。”

“那好吧,就招齐东仓怎么样?”,听贞娘这般说,邵管事也不多说。

“好。”贞娘点点头。

于是,邵管事去招齐人去了。

不一会儿,大家便招齐了,贞娘站东仓石阶上,她脚边放着一只铜盆,盆边放着一盏油灯。

“大家好,贞娘得老夫人看重,接手墨坊,此时心情是诚惶诚恐,不过贞娘亦不能让老夫人失望,必竭全力经营墨坊,当然这一点离不开大家支持。不过,人各有志,场人,有些人不信任贞娘,亦有些人另有他求,于是,今天我便收到了这些辞职信……”

贞妨说到辞职信时候,便扬了扬手里信继续道:“说实话贞娘很难过,但亦不能阻了大家前程,不过有些话不吐不。如果是不信任贞娘,那为什么不多给贞娘几天时间呢,坐其言,观其行,总要看看再说吧。至于另有所求……”

说到这里,贞娘停顿了一下,环视了众人一眼,才又继续道:“虽然有些墨坊开出了高工钱,可我想大家还是要深思一下,这些墨坊开出高工钱是不是能真实兑现,这是其一。其二,大家都冲着高工钱去,却要想想,那家墨坊是不是都能容得下大家?如今可是松瘟之时,若是那家墨坊容不下了,那又何去何从?”,

几个问题一抛,原先有些吵杂现场就沉寂了不少,一些墨工一脸沉思,当然亦也有一脸不屑。

但不管如何,贞娘话大家听进去了。

“好了,话就是这些话,大家不防再仔细想想,若是想清楚了,还是要离开,那再来找我辞职就是,到时,我就墨坊门口,摆一张桌子,要走人,一杯水酒一个红包,好聚好散。要留人,贞娘没有别只有一个鞠躬,以后大家同甘共苦,总之有贞娘一口吃,必少不了大家。”

贞娘说完,就把手上那一叠辞职信丢脚边铜盆里,然后用油灯点着,将所有辞职信烧了个干净。

“这些我就烧了,如果大家想清楚还是要辞职,那再写一份也不算什么,咱们墨坊不缺墨和纸。”贞娘又打趣了一句。

底下一干众人也都悻笑了起来。

不过,邵管事同秦师傅两个却是相视一眼,这丫头这一手漂亮啊,这一手既表现了墨坊诚意,同时又表现不卑不亢,要走人却要好好思量思量了。

而此时,几个打算要走师傅那脸上表情就有些让人回味了。

随后众人散去。俱是沉思表情,显然是要好好想想。

“邵伯,秦师傅,墨坊里就拜托你们盯着,我出去一趟。”贞娘这时又冲着邵管事和秦师傅道。

“嗯,有事你管去吧。”邵管家和秦师傅点点头。

贞娘出了墨坊,她自然是要去见景东叔。

景东叔自前天晚上她答应接下墨坊后,便请假家里,说是要照顾九叔婆,但贞娘明白。经过九叔婆那一场火,景东叔怕是不好再跟自己争,但他亦不甘心听自己。因此,怕是有另起炉灶之心了。

只是如今墨坊却离不开景东叔。所以贞娘要努力一把。

踩着木鞋底,贞娘又一路‘扣扣扣’到了景东叔家。

“婶子,我九叔婆身子骨好些了吗?”贞娘进了门,把顺路买几提点心还有梨膏糖递给黄氏。

“好多了。昨天你叔姨家来人了,跟老夫人说了会儿话,老夫人心里宽解了不少,昨晚吃了一碗饭呢。睡了一个好觉,一早上精神倒不错。”黄氏微笑道。

“那就好。”贞娘应和着,随后黄氏进了内屋。先求见金氏,这晚辈上门,拜见长辈是少不掉。

“不见。”九叔婆倒是干爽很。直接两个字打发了贞娘。

“贞娘别意,这段时间家里发生许多事情,你叔婆心里难受。”黄氏道。

“没事,婶子,我理解。”贞娘点点头。说实话,既便是九叔婆对自己有偏见。既便九叔婆做出烧墨坊这等事情。贞娘却是能理解她。

毕竟九叔公是为墨坊而死,再加上九叔婆这般年纪,难免执拗钻牛角尖,做出一个过激事情不奇怪,前几天,她还听知家奶奶说过,当年景奎大伯过世,奶奶也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墨坊,想着是,若是没有墨坊,景奎大伯便不会死。

这种形为是一种负面情绪发泄。

“我景东叔呢?”贞娘这才又问。

“后院里,陪他姨家兄弟说话,我带你过去。”小黄氏道。

贞娘随着小黄氏进了后院,入目是一株老石榴树,石榴树下几张石凳子。景东叔就陪着一个身着蓝布轻袍中年人那里说话,手里还捧着几块石头看。

不用说了,这位穿蓝布轻袍中年人应该就是景东叔姨表兄弟,姓蒋,叫蒋来运。

“顶级婺源泥浆石,瞧这细罗纹,不慢不枝,就这一块石头,没有一丝毫筋。看这长度,八寸为宝,七寸为珍,这一块雕出来,不说八寸,七寸总有吧,那绝对会是珍品。表兄,别犹豫了,咱们一起把这批石头吃下。”蒋来运一脸兴奋道。

李景东沉吟着。

“相公,贞娘来看你了。”黄氏这时招呼道。

李景东才抬起头,看了看贞娘一眼,没接话,又继续看他手上石头去了,神情很冷淡。

黄氏有些歉意看了看贞娘,心里些叹气,虽然家里婆婆和相公对八房人不待见,但黄氏心里却是感激着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