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掌丞天下(196)+番外

“你不信我。”

司马绍闻声忽然笑了声,“我凭什么信你?”

王悦一下子竟是无言。

“不信我你还能信谁?”王悦望着他,终于开口道:“如今除了我,还有谁还愿意揽这烂摊子?你说说看,你当皇帝当傻了?”

司马绍没想到王悦会当场堵回来,下意识看了眼左右,只有两个低着头的小太监在长信宫站着。

司马绍这才想起一开始屏退了大部分侍从。他这才望向王悦,想说句什么教训他,喉咙却又莫名噎住了,许久他才开口道:“王长豫,能不讨嘴上便宜吗?”

“我又没跟你吵。”王悦振袖而立,“我不是和你商量吗?我哪里占你便宜了?”

司马绍感觉他迟早给王悦活活气死,沉思了许久,他抬头看向王悦,“行,温峤我可以借你,这事你着手去办。”

王悦还欲开口。

“闭嘴!”司马绍盯着王悦。

王悦闭了嘴。

王悦拿了司马绍的旨意,回身便想去安排,临走前却又被司马绍喊住了。

他回头看去,“怎么了?”

司马绍看了他许久,问了一句王悦怎么都没想到的话,他问道:“你和谢家那位近日如何?”

王悦愣了半晌,随口回道:“挺好的。”

司马绍望着王悦,“我记得你当年很不喜欢他。”

王悦回忆了一下,觉得司马绍说的可能是当年太学之事,从他仅有的模糊记忆而言,他那时确实不太喜欢谢景,他想了下,回道:“现在又不是当年。”

“是吗?”

王悦点了下头。

司马绍没再说什么,一双眼打量着王悦,“回去吧。”

王悦转身退了下去,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王悦回到王家便开始着手安排,将个个关节都打通后,事情终于勉强妥当了,此时已经是次日凌晨,外头天色大亮,王悦一夜没合眼,跟他一起的还有侍中温峤与陶家二公子陶瞻。

王悦将皇帝的旨意给温峤看了,温峤拍拍胸脯表示没问题包他身上,一副没放在心上的轻浮样子,天一亮他便骑着马赶赴武昌。

王悦对温峤此人还是很放心的,倒是陶瞻有些惴惴,问了一句,“他行吗?”

王悦只说了一句话便打消了陶瞻的疑虑。

“当年他在背后传我跟司马绍玩龙阳,全秦淮赌坊的人赌他活不过两个月,他不也没死?”

陶瞻觉得此话很有道理。

王悦安排完毕所有事情后,已经疲倦得睁不开眼了,好不容易得空,他打算回屋补回笼觉。陶瞻认床,也自己一个人回去睡去了,临走前把东南新的军防布置给了王悦,王悦临睡前翻了下,在上面瞥见了祖约的兵马,一时颇感欣慰。

王悦真怕祖约怂了,到时候东南开战祖约见势不好一个人溜了,光是想象一遍那场景,王悦就想吐血。王悦如今只希望祖小将军保持这个斗志下去,他要是保持下去了,那他就是自己的活祖宗。

王悦决定不睡了,爬起来给活祖宗写信,写完后,睡意也没了,他将地图摊开看了眼。

京口郗家、豫州祖氏,广州陶家,他的食指从长江往下轻轻划了一道,最终顿在了建康的位置,他轻轻敲了下。

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王悦想起皇宫中那位明明如坐针毡却不言胜败的帝王,漫不经心地低声道了一句话,语气轻浮里透出些罕见的怅然。

“微臣不才,敢当身先。”

第89章 芜湖

王悦原以为今春东南的动静会很大, 却不料一个月来风平浪静。消息传来, 说是王敦病了。

不早不晚,偏偏就是这个时候,颇有些“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兆头。

就在王悦思索之时, 新的消息传来, 王敦的病日益好转。

王悦暂定继续观望。

他借用王家的势力将温峤安插到了北方, 此后好长一段日子没收着此人的消息, 再次瞧见温峤这名字时,温峤已是丹阳尹,王大将军面前头等的红人。朝野众人颇为咋舌。

王悦觉得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温峤在溜须拍马这方面确实是个罕见的人才, 就温大人这上位的速度, 多少人甘拜下风。得知消息的陶瞻更是直接来了一句, “他是跟王敦睡了吧?”

王悦忍不住了,他必须要说句公道话, “丹阳尹这位置要能睡出来,爬王敦床的人能从城西排到城东。”

一旁的王有容忙向王悦表忠心,如果真有这等好事,务必不要忘了他。

开玩笑, 能当丹阳尹,清白算什么东西?

晋元帝定都建康,建康归属丹阳郡,丹阳尹相当于丹阳郡守,是京畿地方头号长官, 掌兵权的!建康姑娘们都说了,宁许丹阳尹,不嫁尚书郎。这职位的分量是个人都能掂量出来。所以才说温大人是个人才不是?立国江东以来,能坐这位置的,个个都是人才!

感慨完毕,王悦仔细想了下,觉得王敦让温峤补上丹阳尹的空缺,应该是想让温峤替他监视中朝动静。

一个武将,窥视中朝,这已经不用再试探下去了,王敦的野心昭然若揭,他就是想当皇帝。

不久之后,王悦收着温峤的来信,信上的内容与他之前所料几乎一模一样。

王敦引兵入芜湖,伺机而动,意在中朝。

入夜后,忙活了一天的王悦从尚书台走出来,他搓了下手,抬头看了眼这冻死人的大雪天,雪下得太大,夜路有些危险,王悦斟酌了下,打算在尚书台睡一晚算了。

王悦是个有官职的人,官衔还不低,他是个中书侍郎,在尚书台有自己的屋子。王悦抱了文书回房,反正睡不着,索性夜里再多看会儿。

谢景到尚书台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王家侍卫没拦他,他走过大雪,在阶前停下了脚步。他轻轻敲了两下门,亮着灯的屋子里没有动静,他等了一会儿,伸手推开了门。

王悦坐在桌案前睡过去了,趴在一堆文书里头,他闭着眼睡到天昏地暗。

谢景走过去看了王悦两眼,在他身边坐下了,他随手捞起案上的文书翻了翻,神色有几分冷淡,他看了会儿,换了一封,没一会儿就把手头的文书放下了。大雪拍着竹窗,沙沙声还掺着断断续续的风声,那声音听着有些凶,屋子里却是安静无比,谢景抬眸望向睡着的王悦,将人从地上轻轻捞了起来。

他将王悦抱到了床上,低头打量着他。王悦靠在他怀中,脸埋在了他的袖子里,只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颈,睡得无知无觉。

谢景低头看了许久,终于捞过被子轻轻盖在了他身上。王悦懵懵懂懂的靠在了他怀中。

王悦夜里头是饿醒的,他胃都饿抽了,一睁开眼瞧见谢景,他整个人一懵,下意识伸手去摸是不是真的。他怀疑自己饿出了幻觉。

他的手刚一碰上谢景,谢景就醒了。

王悦也不知道是不是饿昏头了,脱口就是一句,“谢景我饿了。”

大半夜,谢家大公子起来生火煮面。尚书台没多少食材,谢景将余下的两块骨头熬了熬做了汤底,又将菜叶烫了烫,给王悦下了碗面对付一晚上。王悦坐在案前捧着碗吃热气腾腾的面,烫着舌头都没能停下来,他连说句话的工夫都没有,筷子在碗里不停地挑,吃到最后连汤都没剩下一滴。这面除了好吃没别的。

上一篇:贺新朝 下一篇:天意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