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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祖宗(76)

“……喻铮他受伤了。”

“啥?!”

程矜按计划,把喻铮遭遇武装受伤,生死未卜的事儿告诉了黎易冬。

那头黎公子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边说“先别跟铮哥妈那儿说,她大病初愈,受不得刺|激”,一边又说,“你也别着急,我马上安排一下工作就过来找你,没事的啊,乖!铮哥吉人天相,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次肯定化险为夷。”

程矜嗯了几声,挂断电话,定定地站在雪地里出神。

翁连梦从她身后走过来,并肩,“为什么不直接跟南小姐说?”

程矜沉默了片刻,低声说:“如果她真的有心瞒我们这么久,心思之缜密,直接跟她讲一定会起疑的,还是靠黎易冬吧。”说完,她又不吭声了。

翁连梦犹豫了下,安慰道:“知道真相的话,黎记者他不会怪你的。”

怎么可能不怪呢?换位思考,若是有人拿她来设计喻铮,她知道了必定割袍断义,再不往来。何况,如果南柔真的是内鬼……黎易冬要怎么办?

程矜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里,什么话也不想说,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 ***

按放出去的消息,喻铮在与Nightmare的交火中脑部受伤,被困在安林县城医院等候转移到肃城手术,转移时间定在次日天明。

换句话说,要取喻铮的性命,最好的时机就在当夜。

安林县城医院的医护本就不多,此刻除了必要的留守医生,其他全都已被猎牙队员易装取代。

病床上,喻铮平躺着,注意力却集中在耳孔里放着的耳机,那里时不时会传来来自各个监控位上的汇报。

“三点钟方向车辆驶入……等等,怎么是计程车?”

喻铮眉尖微动,但仍保持着平躺,只听耳机里陆续传来报告——

“车辆驶入诊所院子。”

“下车了,一男一女……”

“车辆已离开,目标已进入诊所门廊。”

紧接着是离麦克风稍远的女声,“您好,探视吗……请跟我来。”

脚步声从安静的走廊传来,掩身在暗处的队员们全都屏息以待。

吱呀——门被推开了。

病房里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是透过窗户照进来的路灯。

喻铮在被褥下的手指一收,食指扣在扳机上,闭着眼听着脚步一步、一步靠近,直到按声音判断无误,他以迅雷之速翻坐起身,一手扣住对方喉头,反身就将人扣在病床边的心电仪上。

门后守着的焦胜力也已举枪锁死同行的另一人。

然而,四目相对,喻队长眉头蹙起,立马放开了被压制的男人,“……怎么是你?”说完,抬手拍开病房的照明灯,看向对方身后、捂着嘴满脸惊慌失色的少女。

黎易冬一手捂着喉咙,连着呛咳了好几声,满头雾水地看向还绑着绷带、但显然行动矫健绝无生命之虞的铮哥,“咳咳,这是怎么……咳!咳……”

被刚刚的阵仗吓坏了的南柔,顾不上掉落在脚边的保温桶,连忙上前拍着黎易冬的背,忧心忡忡地问:“你还好吗?有没有事?”

黎易冬摇头,看看若有所思的喻铮,又看向从阴影里走出来的焦胜力,良久,他脸上的困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愤懑不快。

喻铮沉声说:“没事了,自己人。”

只听屋檐上发出窸窣声响,尽管什么也没看见,但黎易冬知道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对准自己和南柔枪口已经撤开了,他弯腰捡起保温桶放在病床头,又对南柔说:“能帮我去外面的自动贩卖机买罐可乐吗?”

南柔知道他是想支开自己,但还是垂下眼睫,说了声“好”就出去了,甚至还替他们关上了病房门。

黎易冬穿着正红色羽绒服,因为从飞机下来就直接打车从肃城赶来安林,所以面色稍显疲惫,此刻一双微吊的狐狸眼冷淡得像变了个人,目光从喻铮的病号服和纱布上扫过,他忽然笑:“铮哥,你是在怀疑阿柔吗?”

他百分百相信,喻铮不会怀疑自己。他们俩打小相识,也算是曾一起出生入死,喻铮对他从来没有半点怀疑,是连后背都可以彼此留给的人。那眼前这一幕,只可能是在利用他,探南柔的底。

黎易冬想到程矜给自己的电话,前后一联系,心里登时火冒三丈——好家伙!一个是他的偶像,一个是他的死党,两人居然合起伙来骗他,就因为怀疑他的小女朋友?

喻铮慢慢解开手臂上缠着的绷带,“只是确认一下。”

假如南柔把消息递出去了,明知今晚这里会大开杀戒,就绝对不会跟黎易冬一起来探病,甚至会千方百计地拦住他。她会出现,只能说明他们的判断有误。

“对不起,冬子。”

黎易冬气极反笑,指着床头柜上的保温桶,“听说你重伤的消息,我订机票的时候,阿柔忙着在厨房里炖高汤,说她矜矜姐肯定又是衣不解带的照顾,身体会吃不消。液体不让上飞机,还费了周折才托运带过来。肃城机场打车排长队,她挨个儿央求前面的人让我们先上,生怕我见不到你最后一面——铮哥,她这么好,你居然怀疑她?”

因为喻铮救过他的命,所以黎易冬从小到大从没拿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这一刻,他是真的气急了眼,只觉得自己的女人一腔好意都喂了狗。

一旁的焦胜力见黎易冬咄咄逼人,忍不住替喻铮开口,“那也是因为南小姐身份造假,又曾和嫌疑人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区域——这是合理怀疑!”

黎易冬转头,眼白泛红,“身份造假?造什么假?当初在坎铎的时候,你们不就已经查过她的祖宗八代了吗?嫌疑人在哪里出现,那里有多少人?难道就她一个吗?”

“冷静点,冬子。”喻铮拍上他的肩膀。

黎易冬一把将他甩开,怒不可遏,“她是我的女朋友!她怎么可能会害你?我拿你当亲哥哥,你呢?你拿我当什么?包庇嫌疑人的罪犯吗?”

“冬哥……”南柔手里拿着一听可乐,怯生生地站在病房门口,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浑身都在抖。

黎易冬一怔,硬生生压下火气,快步从她手里接过可乐,一把扯开拉环,仰起脖子咕噜噜地往下灌,可乐顺着喉咙滚进领口也不管,仿佛再不降火就被怒气给烧着了。

灌完了,他背对着喻铮,头也不回,“汤爱喝不喝随你,阿柔,我们走!”说完把易拉罐往角落里狠命地一砸,甩门而去。

南柔被易拉罐撞上墙壁的声音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过了两秒才想起来要跟上,跑了一步,忽然又停下了,手扶着门框回过头,看向病床边面无表情的喻铮。

他的目光冷静而锐利,仿佛早已洞察了一切,却不能说。

南柔畏惧地垂下眼睫,低低地仿佛自言自语般说:“……我是不会伤害矜矜姐的。”说完,也不敢看喻铮,就追着黎易冬的脚步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