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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祖宗(63)

十足的市井泼皮,装傻充愣的好手。

顾贺一擂桌子刚要起身,突然听见身后角落里传来动静,一回头才发现是喻队长面无表情地起身要往审讯室外走。

当着嫌疑人的面,顾贺没问他去哪。

但没想到,喻铮竟主动地冷淡开口,“你们聊,我去一趟四里亭。”

顾贺一头雾水,去那做什么?

原本阴阳怪气的阿三却突然直起身子,瞪大眯眯眼,“你,你去那干什么?”

喻铮不像是在跟他说话,只对顾贺说:“有个女人刚生了孩子,账户里收了笔来路不明的款子,我去看看什么猫腻。”

这话说的蹊跷,喻铮如今是特训队的教官,一不管金融,二不是刑侦,就算真有其事,哪儿轮得到他管?

顾贺一听,就知道这内里有乾坤,顺水推舟说:“哦,那我让人跟着你,把女人小孩都带回来,好好问问。”

阿三立马急了眼,“她刚生了孩子,还没出月子!你们不能把她抓来问话。”

顾贺手指敲着桌面,“那得看你说不说实话。”

阿三知道自己被捏住了尾巴,憋了好久,想通了死道友不死贫道,说:“……那人我不认识,他让我干这事儿,给我一笔钱。我女人要生孩子,缺钱。”

……

警局天台上,顾贺直等喻铮挂了电话,才问:“这个阿三和他女人没有结婚,这层关系我们到半小时前才刚查出来,喻队你是怎么查到的?还有,有人买凶的事儿,钱也不是打进的他户头,你是怎么查的?”

喻铮将烟灭了,隔着吐出的烟雾说:“这事怎么办的顾队长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免得为难。”

他身上有股子说不出凌厉,这种凌厉不显山不露水,但像顾贺这种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很轻易就能看出隐藏在淡漠之下的锋利,因为他们是同类——为达目的,不会善罢甘休。

顾贺知道喻队长大概用了什么不合规矩的法子,于是说:“能抓到人就行。”

喻铮眉间深锁,“嗯。”

“已经全网通缉,幕后那人跑不了。是什么人,你有眉目吗?”

喻铮冷笑,“抓了那么多人,谁知道是哪只网里漏出的鱼。”只不过,这条鱼算是磕着龙王的逆鳞了,迟早给兜回网里,剐鳞去骨。

见他要走,顾贺问:“你一宿没睡,要不去我办公室沙发稍微躺会?”

“不碍事,习惯了。”喻铮往楼梯走,边说,“7F7有消息了给我电话。”

顾贺点头。

7F7不是什么代号,而是一辆外省车的车牌尾号。

多日之前,喻铮带着程矜上后山追新兵蛋子的时候,曾无意中看见一辆车从训练营外无人的马路飞驰而过,还在营地门口稍减了速。

出于职业敏感,喻铮当时让人查了监控里的车牌和归属地,结果发现车主是外省的,老实本分,并无案底,所以事儿暂时就放下了。

直等到这次突然出事,喻铮地突然联系远在坎铎的翁连梦,让他“不择手段”查出车主在哪,最近有什么动作。翁连梦使了些手段,居然发现车主至今还在当地的重症监护病房里昏迷,家属甚至不知道这车是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被人开到了楠都。

翁连梦告诉喻铮之后,立马又领了下一件差事——查所有关于这辆车往来记录,找所有可疑的地方。

当然,无凭无据,只因前任队长的一丝直觉,翁连梦用的自然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法子,但他毕竟是网络信息方面的鬼才,凭着过人的检索技术和嗅觉,核查到尾号7F7的这辆车曾在近期频繁出入四里亭的一处破房,而那里面住着个未婚的、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女人。

由刑侦队出马,迟早也会查到阿三背后的女人,但绝对没这么快。

翁连梦在电话那头恶狠狠地说:“给我逮住这王八蛋,非给他大卸八块!”

喻铮从顾贺那出来,正要取车就看见守在车头的黎易冬。黎少爷一路奔走,难得的衣衫不整,一见喻铮忙问:“抓到人了?问出来了吗?图什么啊?”

“上车说。”喻铮拉开车门。

黎易冬跟上车,狠狠地往警所里看,“我还想看看是个什么鸟|人呢!”

喻铮:“他是拿钱卖命,背后另有真凶。”

“啊。”

喻铮将手机往黎易冬面前一丢,上面是张模模糊糊的交通监控截图。车停在路边,下来个高瘦的男人,肤色很深,但因为像素太低,看不清五官。

“这谁啊?幕后黑手?”

“我没见过这个人。”

因为职业关系,喻铮见过的人过目不忘,这男人他没印象,多半就是没照过面。

黎易冬听他大致说了□□的事儿,气得差点没砸手机,硬是憋住了,“这开车的是不是以前你抓的犯人的徒子徒孙小弟走狗什么的?打击报复来了。”

喻铮脸色铁青,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惠莲这么些年独居都安然无恙,刚母子相认,就出了这样的事儿。说跟他这个做儿子的没有关系,鬼都不信,何况是他这个见多了穷凶极恶之徒的特战队长。

黎易冬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顿了下,“你别急,既然拍到了脸,总能把人给抓住的。”

“我妈那边——”

“还在手术,遇见个特仗义的主刀医生,见亲属不在,二话不说就给动了手术。”黎易冬想淡化喻铮的愧疚感,于是打开了话匣子,“要不是遇见这好大夫,非要亲儿子签名才给动手术,不是反而耽误治疗吗?矜矜说她担保,护士还不让,非要问——”

“她还在那里?”喻铮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黎易冬呐呐,“当然在。你妈出事儿,她差点没背过气去,比我到医院还早。”

喻铮手指落在方向盘上,勒得死紧,“我没回她消息,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黎易冬叹气,“你别小看了矜矜,她才不会为这事儿生你气。她比谁都看得通透,知道你是故意避着她,怕拖累她,所以你没看我来了,她都没来吗?她说要在手术室外等着,替你守着你妈。”

喻铮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来。

他最在乎的两个女人,此刻一个躺在手术台上,一个守在手术室外,他最想拥抱、保护的人,却不敢、不能相见。

黎易冬深深地叹了口气,饶是他这样的,也说不出更多的安慰话,只能这么静静地陪着,忽然手机一震,他看了眼,如释重负地说:“阿姨出来了,手术还挺顺利。”

喻铮的喉结上下,沉默地点了点头。

到了医院,黎易冬非常自觉地放慢了脚步,给喻铮先进病房。

门口守着的警察一见喻铮,行了个礼,声音压得很低,“人还没醒,医生说还得观察观察。”

“辛苦了。”喻铮点头,推开病房的门,一眼看见伏在床边睡着了的程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