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小祖宗(23)

“小伤,”喻铮安慰她,“皮肉伤好得快。”

程矜将毛巾按在他脸上,遮住了那张让她心跳的脸,“谁管你什么时候好。”

喻铮像个孩子,任她拿毛巾在脸上蹂|躏,半点也不反抗。

直到程矜觉得应该见好就收,不能欺人太甚,收了手拿开毛巾才发现喻铮正仰着脸,眸光倒映着灯光,静静地凝视着自己。

他生得冷淡,又总是面无表情,所以程矜从不知道原来一座冰山也会有让人几欲融化的热量。

她像是受了蛊惑,没有拿毛巾的那只手托住他的面颊,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眼角的那道疤,低声问:“为什么要顶替我做人质?”

喻铮直视着她的眼睛,“换做是谁,我都会这么做。”

程矜手指的动作停了下来,微微挑眉,“所以我和别人,没有半点不同?”

空气有一瞬凝固。

就在程矜想要抽手离开的时候,却被喻铮按住了手,不得不停在他的面颊,感觉到他开口说话时轻微的震动——

“有,”他的嗓音低沉,犹如敲在心弦,“对我来说你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第17章 情困异国(5)

这是营区的医院,虽然因为喻铮身份特殊,安排了单独的病房,但走廊上难免有人来往。

程矜背对着病房门,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当然,还有病房里的大部分光线。

在这微弱的光线里,她低头看进喻铮狭长幽深的眼中,那个在初次见面就曾经诱她去了解的眸子,此刻里面映着她。

只有她。

程矜念的是戏剧学院,校园里来来去去都是俊男靓女,对于颜值其实早已免疫。

但还是忍不住为眼前的男人动心。

喻铮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实在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星辰大海之于探险家的诱惑。而程矜就是那个被撩动心弦的探险家,站在悬崖边向下张望,心如悬旗。

他眉眼的轮廓,睫毛的弧度,鼻梁的曲线,乃至眼角下的疤痕,每一道轨迹都让她神驰。

她终于像每一个即将踏上征途的探险家那样,不顾前路茫茫,纵身跃下——

唇与唇之间,不过一线之距。

程矜猛地停住了。

距离之近,她甚至能感到喻铮的呼吸落在她唇瓣。

但她不想继续主动下去,或者说,已经足够主动了。

百米征程她一口气跑了九十九,如果对方连剩下的一米都不愿踏出,这征途也未免太过一厢情愿了。

所以,她的吻没有落下。

喻铮觉得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一阵阵的疼。

他知道那是因为血气上涌、肌肉紧绷,才会影响伤口的愈合,但不管怎么努力,心跳还是急剧加速着。

甚至,超过他经历过的任何一个战场。

女孩柔软的曲线贴在他身前急促地起伏着,轻微的甜香从唇瓣之间幽幽传来,棕色卷曲的发丝从她脸侧悬下,丝丝缕缕地掻着他的脸颊。

每一丝一缕,每次呼吸,每次起伏都犹如无声的撩拨。

就像有头沉寂已久的野兽叫嚣着,要冲破这副皮囊——喻铮松开手,身子向后微微退了些许。

在程矜闪动的眸光中,他哑声说:“但我不配。”

他承认程矜与任何人都不同,但同时,也承认自己不配。

程矜的手从他冰凉的脸颊挪开,局促地捏紧了手中的毛巾。

这个动作落在喻铮眼里,他的心脏莫名地疼了下,“我不配谈爱情,现在不配,以后……也未必配。”

程矜倔强地盯着他,“因为随时有危险?可你不是就快要回国了吗?”

喻铮单手撑着身子坐直,哑声说:“帮我个忙。”

说话间,他左手去解开病号服的扣子。程矜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迟疑地问:“帮你解开?”

喻铮点头,撤开左手。

程矜的手指落在他浅蓝色病号服的胸口,手指微颤,半天才剥开一颗扣子。

平坦结实的胸肌随着衣扣的解开,一点点呈现在她眼前。

病房里的灯光是暖黄的,即便如此,麦色肌肉上七横八竖的伤痕还是一样触目惊心。

宽松的病号服垮了下来,坐在病床上裸着上半身的男人线条刚毅得有如雕像,肌肉分明,疤痕狰狞。

喻铮指着贯穿左胸的一道长疤,现在它已经完全愈合,呈现浅浅的褐色,纠结着周遭的肌肤,看起来就像条张牙舞爪的蜈蚣,“这道,是丁队牺牲的那次任务里留下的,差点就要了我的命。”

程矜咬着唇。

就算他不说,她也看得出来,这么凶险的伤口,当时怕是命悬一线。

喻铮接着说:“也许你不清楚,冬子知道,从前在坎铎这里,跟政府和维和部队对着干最凶的组织叫‘祁门’。当时我们有机会活捉祁门的头目,可是因为我的迟疑,差点放走嫌犯,还连累丁队为了保护所有人而牺牲。”

他语气平淡,但说到最后一句,还是流露出了些许情绪。

程矜伸手,试着靠近他胸口的那道疤。

喻铮没有阻止,她缓慢而温柔地拿指腹顺着那道疤痕向下游走,“……后来呢?”

“后来,我击毙了祁霄,捣毁了祁门……但丁队,再也回不来了。”

“可你为丁队长报仇了。”

“是,报仇了。”喻铮的声音转冷,“剿灭祁门那次行动里,我亲手击毙了十二个组织成员。”

程矜游走的手指猛地顿住了,停在伤疤的末端。

喻铮拿起她的手,放在一边,嘴角微勾,苦笑道:“我们俩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你看到的我,只是一小部分。真实的我,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是接受不了的。而这些东西,往后余生都会跟着我,永远。”

这些话,南柔好像也说过。

程矜手指尖微微动了动,可这是他的错吗?这些必须背负的过去,难道是喻铮想要的吗?

不是,肯定不是。

若不是情非得已,他也不想取人性命,所以才会在面对祁门头目的时候心软迟疑,所以才会在对付黑皮的时候只断了他的手腕,他从来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如果他身上背负了那么多血债,只能证明一件事——他需要去保护更多、更多的人。

“喻队长。”

喻铮看着一直低头的女孩忽然抬起眼来,眉眼间带着隐隐的挑衅,而后胸口一热,就被她张开五指抵在赤|裸的胸膛上。

“你刚刚的话是在侮辱我,还是在——”程矜拉长声音,手指使力,将喻铮推得靠在床头栏杆上,“侮辱拿鲜血和生命守卫身后百姓的军人,包括你自己在内?”

小手纤白,指尖抹了暗红色带闪的甲油,抵在麦色结实的胸肌上。

一柔一刚,醒目得令人挪不开视线。

在喻铮开口之前,她又接着说:“告诉你,我程矜接受得了,不但接受得了,还会引以为傲。而且如果有必要,我愿意随时拿枪和你并肩作战。”

喻铮怔了下,继而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小手,低笑,“……你这小姑娘。”